興許是學校更改的“補課也要穿校服”這條規定起了效用,又興許是九月到了,全校學生全都開學後門衛管理更嚴格了,之前在學校裡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沒有再次出現過。
那些污髒的,用來形容他的詞彙如同被風裹挾着的落葉,飄搖着飛上了天,隻留下人群中零星些許落在他身上的異樣目光與小聲議論。
沒關系,付野并不在意。
他拎着班主任下午遞給他的新校服,穿過人群,繞進小巷,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付野緩下腳步,拿出手機點進微信。
他的微信是第一次去邊淙家裡的時候,邊淙幫他注冊的。
他甚至記得當時自己對邊淙說自己沒有微信,沒有需要聯系的人時,邊淙的每一個表情。
他先是疑惑又震驚,随後勾起了很熱情地笑容,對他說:“那你現在有了需要聯系的人,就是我!”
付野低下眼勾了勾唇角,點開了微信裡唯一一個聯系人的聊天框。
[快樂小狗:我媽媽問你明天有沒有想吃的菜]
[快樂小狗:小狗搖尾巴.JPG]
付野走進昏黑..逼仄的樓道,踩着滿是灰塵的階梯上樓。
整個樓道裡隻有他手機屏幕在亮着光,那張漂亮的臉在微弱的熒光下顯得有些溫和。
[曠野之息:我都可以,謝謝伯母]*
他的微信名字也是邊淙給他取的,邊淙說這個微信名裡既有他的名字,又正好是邊淙很喜歡的一款遊戲的名字,問他喜不喜歡,取這個名字可不可以。
淙淙流水是曠野的呼吸。
付野喜歡這個名字。
[快樂小狗:那我就按我喜歡吃的報菜名了啊]
[快樂小狗:明天見!]
[快樂小狗:小狗跳跳.JPG]
[曠野之息:好]
[曠野之息:明天見]
将手機收回口袋中,付野站在了家門口,拿出鑰匙擰開房門,吱呀一聲響後,走了進去。
房子很小,客廳連着卧室,卧室連着陽台,整個房子加起來可能也就不到二十平米。
他的母親臨死之前都在幻想着自己的病和健全的兒子能得到那個男人的一絲垂簾,不求被迎進門但求他救自己一命,拉自己一把。
但結果呢,那個男人不過是加速她死亡的催化符罷了。
付野将書包放下來,拿起手中的新校服走進了陽台。
陽台上晾着的那件校服和自己身上的校服都是邊淙借給他的。
新校服發下來了,也就意味着他要将邊淙的衣服還回去了。
他垂下眼眸,将嶄新的衣服浸泡進水池裡,一下一下,搓洗得很用力。
第二天早,付野如約站在邊淙家門口摁下門鈴時,是邊淙的媽媽給他開的門。
芮女士穿着輕便休閑的亞麻長裙,一臉笑意地将他迎進了家裡。
“來了呀,早上吃飯了嗎?”芮書蕾笑眯眯地側過頭望着他問。
付野輕輕點頭:“吃過了,謝謝伯母。”
芮書蕾往邊淙的房間望了一眼,大門緊閉,沒有一點兒要打開的迹象。
她無語地撇了一下嘴,而後望向付野笑得有些尴尬:“淙淙估計還沒睡醒,你先在客廳坐一會兒,我去喊他。”
說完,氣勢洶洶地走向了邊淙的房間,毫不留情地拍響了房門。
“啊——”邊淙穿着有些褶皺的T恤和沙灘褲,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揉着眼睛打開房門,看見自己媽媽的表情時,眯了眯眼,“幹嘛啊媽媽,一大早就這麼兇?”
“人小野都到了,你來問我幹嘛?”芮書蕾奇了,“你昨晚幾點睡的,老實交代。”
邊淙确實老實:“……實不相瞞,天亮了才睡下。”
這實在是怪不得他,他在昨晚睡覺之前點開了一部動漫,想着看一集就睡覺的。
但是動漫這個東西吧,看了一集之後隻會想着再來一集再來一集,打着哈欠将這部漫畫看完後,天,亮了。
芮書蕾無語地緊了緊拳頭:“好的不學,這些壞習慣淨跟着你哥哥學!”
邊淙無辜地打了個哈欠,錯開身位擦着芮女士的肩膀走出了房間。
付野坐在沙發上坐得很直,書包拉開着放在腳邊,并攏着的大腿上放了兩套校服。
“吃早飯了嗎?”邊淙揉着腦袋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看着他問。
付野第二次給出“吃過了”這個回答。
“啊……”邊淙又打了個哈欠,抓住他的手腕,“那先來我房間吧,不過你要等我一會兒,我要洗漱然後吃個飯。”
“那個——”腿上的校服滑落,疊好的校服褲腿耷拉在了地上,“你的衣服,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