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淙感覺自己在棺材裡躺了有一輩子那麼長。
昏黑安靜的環境下,他的睡意一點點襲來,和付野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安詳地閉上了眼。
側着身子,把對方當成了等身抱枕,手臂摟着付野的腰,腿也曲起來直接搭在了付野的身上,在這個奇妙的地方睡得很香。
付野側過頭,有些艱難地擡起手虛掩在他的臉上,隔着薄薄一層空氣,掌心描摹着這張熟悉的臉。
幹淨蓬松的額發劃過掌心,往下是纖長的睫毛,邊淙的那雙眼不會掩蓋任何情緒,他整個人在想什麼幾乎是寫在臉上的,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但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開心的,像無憂無慮的快樂小狗。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皮膚上,很快将他的手心捂熱,潤濕,滑到唇瓣的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柔軟溫熱的到底是自己的掌心還是邊淙微微張着的唇。
付野就這麼一直,一直睜着眼看着他,直到眼睛發酸,直到眼眶發脹。
他聽清了自己毫無章法的混亂心跳聲。
輕撫過邊淙臉頰的手收回,放在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嗅。
是很幼稚但很香的寶寶霜的味道。
付野顫着睫毛,貪婪地聞着落在他掌心的屬于邊淙的味道。
直到全部鑽入鼻腔,落入肺中,融進他的髒腑。
如果其他人不會再回來了就好。
他想。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僻靜的密室裡傳來了腳步聲。
扮演成鬼新娘的NPC打着手電掀開棺材蓋的時候,付野微微眯起了眼,皺着眉擡起手擋住了刺眼的光源。
他望了一眼枕在他肩膀上睡得很熟的邊淙,不悅地看向了NPC。
“二位,你們的朋友已經提前離場了。”大概是看到了付野不太好的臉色,NPC的語氣很抱歉,“剛剛他們突然回來說有兩個人還在棺材裡躺着,讓我們把二位請出來,實在是很不好意思,這也是我們工作人員的過失。”
“知道了。”付野輕聲點頭,餘光瞥見邊淙皺起的眉頭,他望向NPC,“燈,很刺眼。”
“啊好的,抱歉。”NPC将手電拿遠了些等在旁邊,沒再對着棺材裡面照,但邊淙還是醒了。
他微微眯着眼,毛茸茸的腦袋下意識在付野的頸窩處蹭了蹭,好一會兒才懶洋洋地開口道:“他們總算回來了?”
“沒有。”付野搖頭,“剛剛工作人員說,他們提前出去,把我們忘在這裡了。”
邊淙的思緒還沒跟着他一起醒,他表情有些懵懵的,正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他的朋友們,把他們忘在這裡了?
意思是,陶陽焱他們已經走出了這個密室,隻剩下他和付野還躺在這狹小的棺材裡了?
“我真服了這幾個人!!”腦回路轉過來了的邊淙十分無語地撇了一下嘴,他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剛一擡腿,卻發現自己半邊身子都是麻的,隻是擡了一下腿,酥麻感從小腿一路蔓延到了肩膀上,邊淙龇牙咧嘴地吸着氣兒放下了腿。
沉重的腿不偏不倚地壓在了付野的小腹上,付野倒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咽下了自己差點發出的悶哼聲。
“啊……腿好麻……等我緩一緩……”邊淙皺着眉小聲道,尚未恢複知覺的腿并不能感知到自己到底壓在了什麼地方上,他隻能擡着眼辨認着付野臉的方向,“我是不是壓着你了?”
付野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搖頭:“沒事。”
“有事兒也沒辦法我現在動不了。”邊淙歎氣,“苦了你了。”
“沒關系的。”
“他們也太過分了,咱們總共就六個人一塊兒出來,又不是六十個人,他們居然還能把咱倆落這兒——”邊淙捏着自己發麻的腰腿,腦瓜子咕噜咕噜往外冒着壞水,“你等會别跟他們說我在這裡面睡着了啊,我得裝一下,生個氣,想想辦法喚醒他們的愧疚感。”
付野低低地“嗯”了一聲,他聽清了邊淙的話,但他卻沒有辦法把關注點完全放在邊淙的話上。
邊淙搭在他小腹上的腿一直在貼着他晃動,這份觸感實在是讓他無法專注去聽邊淙說話。
他隻能側過頭,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疼痛去覆蓋其他的異樣觸感。
酥麻感一點一點消退,邊淙擡起腿伸直彎曲,彎曲伸直,來來回回好幾次,總算有了知覺。
他坐起身,雙手撐在棺材邊沿,有些狼狽地蹦了起來。
然後與站在旁邊拿着手電表情有些怪異……也可能是妝容有些怪異的鬼新娘對視了一眼。
好怪,鬼新娘看他的眼神好怪。
也不知道是哪裡好怪反正就是好怪。
他有些尴尬地對着鬼新娘揮了一下手後,轉過身單手扒拉着棺材邊沿,朝着棺材裡剛坐起身的付野伸出了手,大聲喊了一句:“起!!”
付野握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皺的衣擺,擡腿跨出了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