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頌孤州東虞城的官道,蜿蜒在層林盡染的山巒之間,深秋的涼意已頗具鋒芒,卷起地上枯黃的落葉,在空中打着旋兒。
頌孤州東虞慕氏每五年便會舉辦一次神境試煉,
黎姳一行人趕上時候,也沒幾日,頌孤州就彙聚了九州上下形形色色的人物。
除開曆練比試的修士和能人,還有湊熱鬧碰運氣的甲乙丙,圍觀者甚多,都聚在這一處。
一時間,頌孤州賓客如雲、人聲鼎沸,都在翹首以待大會開幕,
此事立刻成了九州熱論。
頌孤州這個地方,她記得頗深,
東虞慕氏……
慕氏家族是赤帝後裔,獨有燃盡萬物的玄冥火,世代遺傳,且有禦火神鳥赤鷩守護,憑借神力,獨霸一方。
黎姳依稀記得,小時候她的阿兄有次去了趟東虞回來便心不在焉。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很少從他口中再提到慕氏。
她隻聽阿兄說過,裡面有個人,對他很重要,
之後阿兄莫名一蹶不振,至于為什麼誰也不得而知。
黎姳随同他們前往頌孤州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微生絮這個人,在亓官雪的記憶中,微生絮也是害她娘的劊子手,而微生絮便是慕氏的祖先。
微生絮确實已經死了,她隻是想知道當年從她娘手中搶走的三昧金簡在何處,既然慕氏是微生絮的後代,那麼她猜想此物很大程度上應該在慕氏手中。
此外,這幾日她利用解析簿修煉命符,發現玉坤引也會随之啟動,并且此物像是感應到什麼,一直往頌孤州的方向指引,所以她覺得她應該去一趟頌孤州。
至于纥骨顔這人他跟着隊伍也不走,他對外人說是傷害了黎姳心中有愧,為了防止她再有危險一路護送直到将她安全送回賈府。
天,冠冕堂皇的借口。
當面對黎姳時,他說得也坦誠,的确是為她留下的,得知黎姳因為修煉命符随時會被邪祟控制,他特意、無時無刻盯着她,防止她做一些瘋狂的舉動。
他說了,理由是防止因為黎姳這些瘋狂的舉動傷害到她自己,美其名曰保護。
黎姳被惡心了一通。
“啊!”
忽聽林中慘叫聲連連,那聲音嬌俏可憐,細成了遊絲。
大家立刻警惕起來,循着聲源飛去。
鞭笞聲漸顯,源自林中一隅,
大道上,一輛馬車停在路中間,邊上是兩男一女,
那女子竟幾近是赤身裸體。
她未着寸縷,身上隻是一張殘缺的破布随意遮蓋,那修長的腿上傷疤觸目驚心,
她将身體蜷曲起來,抑制不住骨節龃龉,血肉顫抖,痙攣。抱住酥軟的胸部,背後纖細的骨架顯露分明,覆體的碎布欲遮未遮,體态風流。
“啊啊啊!不……不要啊!”
女子又是慘烈一叫,她聲音早已沙啞失桎,眼睛紅脹幹澀,嘴唇慘白。
竟被淩虐成了這個樣子。
男的手執長尾鞭,面上兇煞,使足了力氣一揮,狠狠給了女子一鞭。
隻見纥骨顔眼神片刻不離長鞭之下的女子,眯虛了下眼,“雪妖……”
這類妖都是生于北方無窮境,那裡風刀霜劍,是人界至陰至寒的險象荊棘地,他們多居住在極凜寒境,
确切說,他們是半妖,對于雪妖,民間流傳着一句話:雖是活人心,卻是死人身。
所以呢,就因為她是雪妖?
關書珏有些惱怒,她唇角微張正欲上去與他理論,
卻見纥骨顔又道:“先别急,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仔細看向不遠處的赤裸女子,與常人确實無異,
可就在幾聲鞭聲響脆落地後,隻聽路邊的金逢生驚呼,“你看!果然是雪妖女!”
再一轉眼,女子痙攣的血肉竟開始收縮變硬,從裂開的口子裡看,泛出來的血水失去了以往的顔色,凝固發黑。數條筋脈也匿進了白肉裡,皮質沒有筋脈的支撐變得幹癟褶皺。
順着光看去,皮上生出隐隐約約的冰紋,從腳趾開始蔓延直至眉心處,不知何時她的全身早已寒氣附體,幾步之外的地也鋪滿了冰霜。
沒出片刻,女子眉心處有藍芒閃爍不停。
金逢生身邊那個持鞭的侍從蹲下身,鉗住女子的下巴,粗魯地将她的臉往自己面前轉。
女子的樣子卻與方才有所不同,兩隻耳朵又尖又長,白眉白睫,牙齒鋒利,似犬牙。
最與衆不同的是眉心那個位置的冰紋,藍色,泛光,有一種極為深邃的力量,這就是雪妖的霜痕,所有妖力都彙聚的地方,也是他們的心。
女子仰起的臉驚恐無助,臉部肌肉早已被那隻随意的手捏的扭曲變形,她簌簌發抖,餘淚從眼角溢出,滑過面頰凝結成了冰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