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松子整片背都僵了,他也看到了自己的變化,心裡驚,還慌,很拿不準是不是種子在發芽才導緻了這些變化。
他會漲奶嗎?
他會需要扶着腰走路嗎?
還有,孩子從哪兒出來啊?
他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古梵族代代相傳的本能其實很可惡,它帶給他無法抵抗的生子本能,卻狡猾地藏起了生子的風險和變化。沒有人教過他這些。
而松子尚未來得及恐懼,狗土匪又叼着他咂了一口,松子仰起脖頸,深深抽一口氣,把他腦袋一推,“不準咬!”
推了,又要後怕。
一隻手遮着眼睛,一隻手遮着胸口,從手指縫隙裡偷摸瞅土匪,松子看到土匪先是被推懵了,而後有一點要冒火的迹象,可很快,又自己憋回去了,不悅地躺下來。
松子感覺到手腕被拽下去,貼在自己的肚子上,跟着側翻了一下,景曆就把他整個人帶進懷裡,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來。
“你這個人真是很不講道理,說兩句就要使性子,生屁氣呢,老子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我又不嫌你,小就小了,我讓你後頭吃好的,不就行了麼?哪爽不是爽?”
土匪碎碎念叨,說的都是“好氣好氣”的事,可是卻透着一股“算了算了”的語氣。
松子沒有吭聲。
景曆不滿道:“咬我,踹我,你看我這胳膊給你啃得有一塊好皮嗎?嗳,問你話呢。”
肚子馬上就要鼓成球了,胸前馬上就要流出汁了,一個男人能生崽的事情馬上就要瞞不住了。天大的事情壓在我頭頂,我還要奉承你這個土皇帝。
松子滿懷絕望地抓起他一隻手,用嘴巴輕輕挨了一下,很不情願地說:“下次不咬你。”
“嗯,繼續,”景曆很滿意,“還有呢?前邊說的,開春了帶你打點好東西補一補,你怎麼不應我?”
松子虛弱無力:“很好啊。”
“夏日南邊熱,我知道北邊有個好去處,白日能遊水捕魚,夜裡往草垛上一趟就是滿天星。”
“那,那也很好啊。”
不對。不對!好什麼好。淨睜着眼睛敷衍老子。
景曆焦躁起來了,手指甲把指腹摳得一個個印,他說不好什麼原因,心裡總有許多零零碎碎的玻璃球在亂跳,沒個落腳處。
怎麼辦呢?
在撬開和尚的腦袋一探究竟,和撬開自己的底線一退再退之間,土匪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
“我就這樣說吧。秋日呢,咱們再往北去,漠草你沒見過吧?跟你們那十萬大山不一樣,那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草浪,又舒爽又自在,冬日還能架火烤羊。”
松子:“我……”
景曆的臉終于拉下來了:“你什麼?你不想去?你敢試試?”
我敢嗎,我要說出口我這腦袋馬上就得被撅下來插花了,松子無奈地開口:“我是說……北邊還打仗呢。”
“你别操心,”景曆馬上應,“我是帶着你找樂子,不是帶着你找死。”
“……哦。”
土匪充滿威脅的牙齒尖又在他脖子邊緣遊移,松子終于點了點頭:“那就去,去啊。”
那個動作停住了,松子感覺到脖子上的呼吸消失掉,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灑下來。
後背一熱,接着整個身子都熱起來。
土匪像包餃子一樣,有點笨拙地把他整個摟進懷裡,聲音不太自然,“那就去,嗯,去。”
一陣沉默後。
土匪沒完沒了地,又來勁了,把下巴埋在和尚肩頭,說:“不止是明年,年年這樣過也不錯,你說是不是。”
松子已經有點困了,意識模糊地嗯了一聲。
土匪就非要他認真回答,拿手指戳他胳肢窩:“你說呢?日後不打仗了,你想做什麼?”
哎真煩呢。松子用盡上眼皮子全部力氣,撩開那層眼睫毛,睜開了一眯縫眼睛:“我想種地,最好是一畝麥地,一畝菜地,有個池塘就更好了。”
“??”景曆嘲他,“你買得起地嗎?”
“很貴嗎?”
“比你貴。”
松子又合計了一下,改口了:“那我就去莊戶人家當賬房先生吧,大爺教我許多農學要義呢,我現在也認識很多字了。”
景曆鼻翼聳動,忍住要敲他腦袋的沖動。他想,原來是老王把他教壞了,什麼賬房先生,什麼農學要義,和尚就該老老實實跟着他,依賴他,對他張開懷抱□□,不要想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
他壓抑怒氣,說:“賬房先生都得要四十往上,蓄一把山羊胡子的,你還早。”
“那我……嗯?嗯?”
松子實在太疲憊,以至于沒細想為什麼一向強橫霸道的土匪話這麼多,莫名其妙地講什麼春啊秋的,現在腦子緩慢地開轉後,好像,嗯,嗯,從那些反常的話裡捉到了隐晦的試探。
他有些不确信地開口:“你是說……我們的以後嗎?”
我們的……以後?也可以這麼說吧,景曆:“嗯。”
松子繼續小心地探問:“你要跟我在一塊那麼久嗎?”
“你什麼意思?”土匪的聲音變得冷嗖嗖,“你還想用完就走?”
不然呢?留你洗尿布嗎?這話松子不敢說,他狗腿地嘿嘿笑:“我哪能啊。”
土匪冷酷地哼哼了兩聲,懶得作答。
“我是怕你,呃,日後煩我,”松子說,“你對我講話很大聲,常常都很沒有耐心。”
“可是我給你洗褲衩。”土匪這樣回。
“……”松子裝作沒聽到,“你之前還不喜歡跟我睡覺呢。”
“可是我給你洗褲衩。”土匪沒有表情地重複。
你赢了。松子背過身去躺住。
過了會兒,松子又轉回來,好像有把他的話認真思考過:“那你……會想跟我在一起很久嗎?”
“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