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甯去抱資料，邊角壓到掌心裡的傷口，疼得她下意識撤手，資料差點撒了一地，幸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胖頭魚嫌棄地說：“連個資料都搞不好，你還有什麼用？”
陳嘉甯深吸一口氣，心裡頭怒火升騰，但是臉上一句話也不能說，隻能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資料抱起來。
厚重的資料直接架起了她的眼鏡框。
轉身走到門口，胖頭魚又說：“昨天讓你做的策劃案拿過來。”
陳嘉甯艱難地透口氣說：“……好。”
回到自己工位上，陳嘉甯的怒氣已經忍不住了，拿起工位上的捏捏樂蹂躏。
同事被她渾身是傷吓到了，“嘉甯，你這是怎麼了？沒事吧？”
陳嘉甯搖搖頭，“沒事……”
胖頭魚的話聲音大得整個工作室都聽得見，同事當然聽到了她被扣工資的事情，隻能拍拍她的肩膀說：“嘉甯，要不你去找老闆說說這件事吧，那可是一個月的全勤，而且你今天……可是特殊情況。”
陳嘉甯思考了一下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但不到一分鐘就否決了，“主管不僅管我們，還管财務和人事，我去跟老闆說，不是更拿不到了？”
同事想想也有道理，隻能歎氣。
“如果不是現在找不到其他工作，我也不會在這裡待。”同事嘀咕道。
陳嘉甯也是。
如果不是她身上還有助學貸款沒還完，也不會勉強自己待在這裡受折磨。
當然，吐槽歸吐槽，生活所迫，陳嘉甯也隻能咽下委屈，抹幹眼淚，繼續幹活。
陳嘉甯把策劃案打印出來，帶去給胖頭魚看。
胖頭魚随意翻了兩下，不耐煩地把策劃案甩到了陳嘉甯臉上：“你看看你這做的是什麼策劃？這種普普通通的廣告詞觀衆能買賬嗎？”
“拿回去重做，今天下班前給我！”
陳嘉甯被策劃書打得眼鏡偏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抱住策劃書，連忙低下頭扶正自己的眼鏡。
她抿唇，嗫嚅道：“主管……這份策劃案哪裡需要改？”
“你問我？你自己哪裡做得不好你不知道嗎？！”
陳嘉甯沒有答話。
“你是在和我鬧脾氣嗎，啊？！”胖得如同過度發酵的白面饅頭的胖頭魚猛地一拍桌子，把整層樓都震得顫了兩下，聲音不需要擴音器都能穿透辦公室的牆。
陳嘉甯小聲說：“……沒有……我隻是想知道您哪裡不滿意，我好對症下藥。”
胖頭魚理直氣壯地說：“你這個策劃案簡直是狗屁不通，從上到下都不行，全都改！今天就改完給我！”
陳嘉甯說：“您還讓我整理資料，今天改策劃可能......來不及。”
“你說什麼？！”
陳嘉甯觑了一眼主管瞪得銅鈴大的眼睛，不敢反駁，隻能無力地說：“沒有，我現在去改。”
陳嘉甯垂頭喪氣地走回工位，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樣沒力氣，盯着電腦上滿滿幾十頁的策劃案深深歎了口氣。
隔壁工位的同事探出頭過來，“嘉甯，胖頭魚又說你什麼了？”
陳嘉甯寬大的黑色方框眼鏡架擋住了她半張臉，卻擋不住她喪氣的臉色。
“他讓我重新寫策劃，下班前給他。”
同事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他有病吧？你的策劃案根本沒什麼問題，我看他就是故意整你！”
“胖頭魚看你工作能力出色，嫉妒你吧？你看咱們工作室播放量最高的那幾支廣告，哪個不是你經手的？胖頭魚把你一個人當三個人用，又是拉贊助，又是找場地，又是寫策劃，又是做剪輯，生産隊的驢都沒這麼幹的吧？！”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領導。”陳嘉甯深吸一口氣，像是在說服自己，“算了。”
她心裡憋着一口氣，腦内小劇場已經幻想着把胖頭魚暴揍好幾頓，但是現實世界裡，隻能被胖頭魚當做牛馬奴役。
同事也歎氣，她們這些苦命底層打工人，就不是能反抗資本家的命！
策劃案按照胖頭魚的意思改了好幾遍，終于通過了，拍闆定案，陳嘉甯也松了口氣。
好在今天不用加班，陳嘉甯收拾東西走出公司，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她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是申市本地的陌生号碼。
陳嘉甯疑惑，誰給她打電話？
她猶豫地接通了，“你好？”
“你好。”略帶磁性的嗓音通過話筒穿進陳嘉甯的耳朵裡，隻一個短短的詞，就足以叫人全身酥麻。
陳嘉甯覺得心髒似乎被電了一下，臉都不由自主地紅起來。
陳嘉甯連忙拍了拍臉，問道：“請問您是哪位？找我有什麼事嗎？”
“今天上午，我的車差點撞了小姐，小姐遲遲沒有聯系我說明檢查結果，我隻好親自向小姐求證一下情況。”
陳嘉甯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傷口已經結痂了，沒什麼大問題，她說：“我沒事，隻是一點小擦傷，更何況那天的事情，我也有錯，您不用放在心上。”
陳嘉甯沒想到車主竟然這樣關心她的情況，但是這個聲音，怎麼和早上聽到的不太一樣，是手機的原因嗎？
對面頓了一下，說：“你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陳嘉甯說：“沒有，不過我真的沒事，您不用費心的。”
“既然這樣，我請小姐吃頓飯吧，聊表歉意。”
陳嘉甯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交際圈隻有一個小小的圈子，像是倉鼠一樣把自己卷起來。
“不用了，我确實沒受傷，您不用擔心我會訛你，這件事情就這樣揭過吧。”
陳嘉甯沒有再糾纏的意思，說了聲再見，直接挂斷了電話。
星川娛樂頂樓，總裁辦公室。
孟淮祯看着手機屏幕裡的通話界面斷線，直到黑屏。
還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挂了他的電話，拒絕了他的邀約。
孟淮祯閉上眼睛，回憶着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間。
仿佛這個世界都寂靜無聲，隻有她的聲音穿越千山萬水，來到他的身邊。
那一刻，孟淮祯仿佛覺得自己心口有什麼缺憾，被緩緩補上，鼓鼓脹脹。
“田秘書，準備一下收購明天工作室的事宜。”孟淮祯按下内線電話，聲線平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