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瓀年前幾天的假,幾乎是陪柏穆文一起度過的。
兩人是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的一起待那麼久,白天孟瓀在柏穆文家寫寫畫畫,晚上當然是在同一個被窩裡躺着。
柏穆文早出早歸,孟瓀見狀:“最近不忙?”
“嗯,不忙,想早點回來。”柏穆文說完,孟瓀又不繼續打理人家了。
孟瓀經常不搭腔,柏穆文問她什麼關于情話一類的,她總是緩緩慢慢的。
把間隙拉長,孟瓀自以為就糊弄過去了。
柏穆文當然不肯由此放過,白天由着她欠,晚上由着他算。
由此把孟瓀弄急了,孟瓀才堪堪,求饒道:“真的是沒有柏總經驗多。”
孟瓀第一次覺得他在這方面幾近于“嚴律”。
如果一個小時可以拆分成兩個小時,柏穆文應該會很樂意。
隔天早上,她能清醒感知到柏穆文起身,等她懶懶的起床下樓時,偌大的客廳一個人都沒有,孟瓀那幾天就在客廳閑得沒事兒就回複一下商務稿件,偶爾寫寫畫畫。
他的客廳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這個季節還難得能瞅見幾抹綠。
窗子旁邊有個可移動的落地隔斷,木制的材質,推起來罕見的笨重。
那天天氣難得有太陽,孟瓀窩在沙發躺了好久,突然覺得很曬,于是将想去移動隔斷,擋一擋太陽。
她想着既有冬日暖陽的烘烤,但不失去日光。
孟瓀鬼使神差的走進後,才發現隔斷堆放的後面,有兩扇門,而落地隔斷恰好能夠将其遮擋。
門把手很奇怪,被人用什麼利器,暴力的拆卸掉了,門上就這麼空蕩蕩的挂着兩個洞,兩個洞中間就是合不上的門縫。
出于好奇裡面是怎樣一番格局,孟瓀順勢将門推開。
随着日光的擁進,入目皆是各種各樣的畫。
有風景的,有人物的,還有抽象乃至扭曲的,與此同時,孟瓀還見到了自己幾個月前恰好要用在雜志上的曾岑的那副《意》。
孟瓀有些小小驚訝,原來柏穆文就是買主?他難道也喜歡這副?
可轉念一想,很多收藏者都選擇買下後将其放在顯眼的地方小心呵護,柏穆文不一樣,他買了就這麼随意的堆在暗室的地上。和它堆放在一起的,還有很多,但也有一些挂在牆上。
孟瓀手貼近那畫就剩還有幾厘米的距離後,克制自己收回手,将彎下的腰擡起,轉回身,才發現房間的右邊挂着一幅肖像畫,畫風十分大膽,用色卻十分保守,孟瓀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
好奇心驅動想去尋找燈,房間僅憑借着門外的灑進來的日光,根本不能将這個暗室照亮,讓人瞧個仔細。
可一轉身,孟瓀就被眼前的人下意識後撤一步。
瞧見柏穆文的那一刻,孟瓀那一瞬被吓得不輕。
“你回來了?”柏穆文背着光,孟瓀看不清他是如何一番表情。
周遭的氣氛以及柏穆文遲遲未回複,讓孟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兩人就這般站定在原地。
可能幾十秒之後,柏穆文才說了一句:“先出來吧”。
孟瓀跟着他身後,不舍的再瞧了一眼那副肖像,等站在門口的位置,孟瓀借着角度,才恍然看清那副肖像的全貌。
孟瓀憑着短短幾秒,極力去腦海裡搜尋。
曾岑,還是曾岑,那副《睡顔》。
沒等孟瓀的思緒飄得更遠,男人站在冰箱面前喝了一口水道。
“你看見了?”
“什麼。”孟瓀含糊回答,她第一次覺得柏穆文可能會把手裡的水向她摔來。
他的眼神比以往都感到無助,孟瓀像是回到了初見那次。
他也是這般高高在上,眼神令人不可琢磨,瞳孔裡像是住着寒冬。
“你看見了。”柏穆文将水放在桌子上。孟瓀看見水放在餐桌上時,頓時松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麼,她對眼前的男人,突然充滿了畏懼。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會讓你覺得冒犯。”孟瓀另一隻手去圈住自己的手腕,有些用力的摩擦着。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柏穆文站在餐台那邊,孟瓀還在客廳的中央。
柏穆文家的餐廳區域刻意做了調高,孟瓀本就比他矮,環境的差異,讓柏穆文氣勢更加顯得可怕。
“你知道我們雜志曾要用《意》嘛?”孟瓀還是問了,盡管她顯得毫無勝負。
柏穆文走向客廳,離孟瓀幾步距離坐下。
“我知道。”柏穆文沒打算騙她。
“什麼時候。”孟瓀站着問道,她可能也沒察覺到自己在生氣。
“有些時候了。”柏穆文沒看向她,頭轉向另一邊。
“你……”孟瓀接下來的話,竟覺得有些問不出口。
“那我能用嗎?”孟瓀看向柏穆文。
“你是要和我談公事嗎?”柏穆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你是買家,我不能問你?”孟瓀回應。
“你不用問了,我不願意。”柏穆文的最後一句,擊潰了孟瓀對事情的所有向好想象。
“為什麼?”孟瓀隻剩這句。
“沒有為什麼。”柏穆文漠然道。
“所以你知道我要用這幅畫,還大費周章的将其買下?理由?”孟瓀猜不到為什麼。
“當然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幹涉,但我需要這副……”孟瓀繼續逼問。
“不可能。”柏穆文打斷她急于達成的目的。
孟瓀滿眼疑惑。
“沒有理由,但絕對不是要和你對着幹。”
“柏穆文,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麼心态,但你一個決策,就可以讓我整個團隊白做,我難道不應該要個理由嘛,更何況你知情,更何況你……”孟瓀從來沒有想過和他有任何公事上的往來。
他們從來都是那種關系,就是那種關系而已?孟瓀越想越不自信,連着那副肖像,孟瓀都不敢用巧合來勸說自己。
孟瓀毫無底氣的質問,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好了,你們年後缺素材嘛?我可以幫你聯系其他的藝術家。”柏穆文緩和道。
“這是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