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怪物變成的“人”扯下床上的被子，收拾好一地殘骸，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大概是還沒能适應剛長出來的“人腿”。

視頻裡的重要内容已經結束，但沈言川和夏辭都沒有反應，仍舊盯着已經完全安靜下來的手機屏幕，哪怕上面已經完全陷入黑暗，門已經被關上，隻留了屋内一點兒殘餘星光，微弱得什麼都看不清。

但夏辭和沈言川還是一直盯着手機屏幕看。

老謝死在自己面前時，夏辭隻當是他在遊戲中下線，回到現實世界去了，内心雖有波瀾，但卻不似現在這般。阿軍畢竟是朝夕相處過幾日的人，親眼見到他死的這樣慘烈，心中不免嘩然。

沈言川到底是已經在故事會中見過許許多多大場面的人了，先夏辭一步從巨大的低沉中跳脫出來，按下鎖屏鍵，熄滅了手機屏幕。

沈言川沒有将手機直接收回口袋，而是打開了浏覽器：“白天人砍樹，晚上樹砍人，這兒還真是把‘生既是死，死既是生’那一套玩明白了。”

夏辭将沈言川的“執法記錄儀”塞進了沈言川的口袋：“感覺這裡的一切都是可以颠過來倒過去似的。”

誰知夏辭無心的一句話，卻啟發了搜索“日次裡”三個字無果的沈言川：“那如果把‘日次裡’三個字也倒過來呢？”

——“裡次日”。

“搜出來了。”沈言川将手機屏幕往夏辭那裡遞了遞，讓他也能看得清楚些。

畢摩是彜族傳統宗教中的祭司。在彜語中“畢”為舉行宗教活動時祝贊誦經之意，“摩”意為長老或老師。

畢摩的宗教活動主要有：瑪都迪、撮畢、孜摩畢、卓尼碩、消布、撮那固、裡次日、撮日等等。

分别對應了：做靈牌、送靈牌、念平安經、念淨宅經、念消咒經、念治病經、念咒鬼經、念咒仇敵經。

其中裡次日的意思就是“念咒鬼經”。

那麼倒過來變成“日次裡”的意思就是……

“看來，日次裡的指責并不是砍樹，而是‘迎鬼’啊。”沈言川說。

他早該想到了，這裡被奉為圭臬的人叫“瓊支摩”，而“摩”正是彜語中常用的稱呼，要是早些聯想到這裡，沈言川絕對會阻止所有人砍樹。

但因為先前對于究竟該不該砍樹，都隻是沈言川和夏辭兩人的猜測，他們也不敢拿所有人的命來賭，所以隻壓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那沈曼妮……”夏辭的眉頭都快要擰成一個疙瘩了，“她豈不是算迎來了半個鬼？！”

沈言川收起了手機：“走吧，咱們再去看看她。”

沈曼妮被安排在阿塔家，沈言川和夏辭去敲響了阿塔家的門。

開門的是阿塔，不過這個一直看起來十分和藹的阿嬷，此刻卻略顯慌亂。一向表現得十分好客的她，第一次将人拒之門外：“小夏？你們這麼早來幹嘛？”

“我們來找人。”夏辭說，“沈曼妮在嗎？”

“她不在。”阿塔警惕地看着沈言川和夏辭二人，甚至往邊上挪了一步，刻意地将門内的光景擋的幹幹淨淨，“等她回來了，我會告訴她，讓她去找你們的。”

但是阿塔忽略了一個問題，夏辭和沈言川都是高個子，憑借她已經佝偻的矮小身軀，根本擋不住這兩人的視線。

沈曼妮就在屋裡，在阿塔開門的一瞬，閃進了屋裡，卻被沈言川的目光鎖定了到了她那一閃而過的衣角。

不止沈言川，其實夏辭也看見了。

“哎——”夏辭剛想要喊住沈曼妮，就被沈言川拉住了胳膊。

雖然兩人并沒有那麼默契，但這麼顯而易見的意思，夏辭還是明白的——沈言川讓自己不要聲張。

所以夏辭學着沈言川的樣子，假裝沒看見屋裡的沈曼妮。

二人向阿塔告了别，離開了阿塔的吊腳樓後，夏辭問沈言川：“沈曼妮明明就在屋裡，你為什麼讓我裝作沒看見啊？”

沈言川說：“阿塔既然不想說，那肯定有她的道理，說不定是她們倆藏了什麼秘密，不想讓咱們倆知道呢？”

“……”夏辭心道，明眼人也能看出，那倆人是藏了點什麼事情吧，“所以你就這麼善解人意，給阿塔和沈曼妮留下獨處的空間，好讓她們盡情地分享秘密？”

“當然不是。”沈言川沒想到夏辭是這麼理解自己的意思的，無奈地笑了一下，随即解釋道，“我确實是想要給她們倆留空間去分享秘密，但目的是為了讓我們倆能聽到她們所隐瞞的事情啊。”

夏辭大概理解了沈言川的想法：“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倆用金手指隐身，然後摸進阿塔和沈曼妮的屋裡，去偷聽她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