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老莫忽然掰開季曉的眼睑，強光照射下季曉的瞳孔收縮成細線，粉紫色的虹膜邊緣綴着灰色斑點。“虹膜變色反應陽性，确實是受過高等蝶種毒素影響。”他轉向卡斯迪爾，“你撿了個大麻煩，别告訴我你要帶着這活靶子滿星系跑。”

卡斯迪爾的左手的光腦突然傳來通訊，跳出一段全息投影。畫面裡出現一個戴半邊金屬面罩的雌蟲，左眼是豎直的黑色獸瞳，右眼卻是正常的琥珀色眼睛。

“卡斯迪爾。”雌蟲的聲音有些失真，“鏽鍊的人正在搜查B區所有地下診所。”

卡斯迪爾的表情緊繃了起來：“灰契約的防線呢？”

“被滲透了。”異瞳雌蟲的通訊似乎有些不穩定，投影閃動了下，“書帕拉開出了天價懸賞。”畫面突然晃動，對面傳來爆炸聲，“他們用了雄蟲信息素追蹤劑——”通訊戛然而止。

聞言老莫迅速關閉所有設備，金屬櫃裡傳來機械鎖扣的咔嗒聲。他從桌子底下掏出榴彈槍，朝身後指了指：“後門通道，盡頭有輛改裝過的懸浮車。”

卡斯迪爾一腳踹開後門，潮濕的黴味混着機油味撲面而來。軍雌單手護住雄蟲後腦，躬身沖進暗巷。腐臭的污水濺上皮靴，診所前門傳來爆破聲，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他聽見後方追兵的翅鞘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

改裝懸浮車像頭沉睡的金屬巨獸趴在通道盡頭，車頂的脈沖炮管還沾着未清理的蟲血。卡斯迪爾扯開車門把季曉塞進副駕，自己翻身躍進駕駛座時，第一發酸彈擦着車窗炸開。後方傳來腐蝕液灼燒的滋滋聲，追兵的翅刃劈開濃霧，已經追擊到了他們身後。

“低頭！”

卡斯迪爾按下操控闆上的發動鍵，車載防禦系統激活的嗡鳴聲讓季曉牙根發酸。後視鏡裡鏽鍊追兵張開蟲翅懸停半空，為首的雌蟲舉起改裝過的酸液步槍，第二發酸彈直接熔穿了後備箱。

引擎發出垂死的轟鳴，懸浮車撞開堆積的金屬廢料沖上主道。季曉的尾勾死死纏住座椅支架，在劇烈颠簸中看見卡斯迪爾摘下了脖子上的抑制器。

卡斯迪爾扯開領口的手背青筋暴起，信息素抑制器被甩在一旁。季曉聞到辛辣的杜松子味在密閉車廂内炸開。

“抓緊扶手！”卡斯迪爾猛打方向盤，懸浮車堪堪避開鏽鍊追兵的幾發子彈，卡斯迪爾單手控方向盤，右手抽出腿側的粒子手槍，從車窗探頭向後射擊。

季曉從後視鏡看見追擊的雌蟲突然僵直墜落，卡斯迪爾的子彈精準穿透了那雌蟲的咽喉。刀口舔血的雇傭兵對同伴倒下毫無波瀾，很快就又有新的雌蟲補上了陣型，又是一陣密集的酸液彈向懸浮車襲來。酸彈擦着車門熔出碗口大的洞，卡斯迪爾的右手被酸液灼傷，濺射到酸液的地方如同融化了一般被腐蝕掉皮膚與肌肉，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他面不改色地扯下衣服纏住傷口。

季曉的瞳孔驟然收縮，後頸腺體傳來針刺般的灼痛。他看見卡斯迪爾的手臂被酸液灼傷，暗紅的血液順着作戰服暈開。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席卷全身，尾勾上的鱗片全部炸起。粉紫色的虹膜泛起紫光，他的精神力像無形的潮水般湧出車外，瞬間籠罩了最近的幾個追兵。

被籠罩的幾隻雌蟲雙眼突然失去焦距，舉槍的手詭異地調轉方向，上膛的酸液步槍對準了自己的同伴。在季曉的精神控制下，他們像提線木偶般互相開火，酸液在空中交織成緻命的網。

“你...”卡斯迪爾的金色豎瞳微微擴大。

季曉的鼻腔湧出溫熱的血液，太陽穴突突跳動。這具身體還承受不住如此強度的精神力輸出，但他死死盯着後視鏡，看着被控制的雌蟲一個接一個擊落飛在空中的同伴。

被控制的雌蟲接連清空彈夾後，季曉的精神力場終于崩潰，他癱在座椅上劇烈喘息，眼前陣陣發黑。但遠處卻傳來飛行艦的轟鳴聲，鏽鍊兄弟會的主力即将趕到。

卡斯迪爾暗罵一聲，突然踩下急刹，懸浮車在沙地上劃出半弧。他扯開染血的作戰服領口，後頸腺體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刹那間，暴烈的杜松子信息素如飓風般席卷而出，車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高等戰鬥種的信息素壓制使他們短暫的無法動彈，身後的雌蟲們像下餃子般從空中墜落。

在這個短暫的空擋，卡斯迪爾趁機駕駛懸浮車沖進廢棄的星際母艦殘骸。

“堅持住......”卡斯迪爾的聲音帶着罕見的喘息。他的右手白骨森森，卻依然穩穩握着方向盤。當追擊者徹底消失在後視鏡裡，卡斯迪爾才緩緩收斂信息素。季曉發現軍雌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獸類的豎線，頭發裡獨屬于蛾種的葉脈狀觸角直立，後頸腺體周圍暴起蛛網般的青筋，這是過度釋放信息素的代價。

車廂裡仍彌漫着濃烈的杜松子酒氣，混合着血腥味的雌蟲信息素讓季曉的尾勾不自覺地發顫。軍雌将右手垂在身側，被酸液腐蝕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安全屋就在前面。”卡斯迪爾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你最好睡一覺。”

季曉剛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尾勾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軍雌的手腕。花苞狀的尖端微微張開，裡面的神經叢正貪婪地吸收着空氣中殘留的信息素，每一片都泛着餍足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