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爾萊優雅地轉着酒杯,琥珀色的酒在杯子裡搖曳。
“說來有趣,”他的聲音輕快,“我是在一場高燒後覺醒記憶的。那時候才五歲,正被家族安排學習雄蟲禮儀。”他輕笑一聲,“你能想象嗎?一個藍星成年人的靈魂,被困在一個要學習如何優雅地暈倒的小身體裡。”
季曉凝視着珀爾萊酒杯中晃動的琥珀色液體,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二十年的孤寂在其中沉浮。他想起自己剛穿越時的惶恐,而珀爾萊竟然獨自承受了這麼久。
“二十年...”季曉喉頭發緊,“你一個人在這裡...怎麼熬過來的?”
珀爾萊的動作微微一頓,骨扇展開,遮住了失态的表情。
“頭幾年,”他垂下眼睫,“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藍星。夢見街角的奶茶店,夢見地鐵報站的聲音...現在想想,連早高峰的喇叭聲都變得親切。”
季曉的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那些再普通不過的場景,此刻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後來嘛...”珀爾萊尾勾輕輕擺動,銀環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了。雄蟲的身份,家族的期望,聖所的監視...就像一套量身定做的枷鎖。”
他用扇子點向牆上的家族畫像,“我現在連做夢都在用蟲族語思考。有時候半夜醒來,要反應好久才能想起自己曾經是誰。”
“最可怕的是,”珀爾萊頓了頓,“我居然開始覺得雄蟲的身份很自在。那些繁複的禮儀,高傲的做派。”他眼中帶着自嘲,“我已經演得太好,好到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如果哪天能回去...”珀爾萊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可能已經不适應地球的生活了。”他又恢複了那種慵懶的笑容,但這次明顯力不從心。
“啊,說這些做什麼。”珀爾萊揮了揮扇子,“現在不是有你了嘛,老鄉。”他眨了眨眼。
卡斯迪爾站在陰影處,他金色的豎瞳在昏暗的燈光下微微收縮,靜靜注視着兩個穿越者的對話。
他想起自己找到季曉時,雄蟲眼中閃過的恐懼;想起對方在睡夢中無意識呢喃的陌生詞彙;想起那些他始終無法理解的、突如其來的憂郁時刻。
那是一個迷失的靈魂在異世界的掙紮。
珀爾萊收起扇子,若有所思:“等等,你該不會也是......看書穿過來的吧?”
“《蟲族帝國》,主角洛星河,從藍星穿越成雌蟲,最後成為元帥統一蟲族。”季曉直視他的眼睛回答道。
珀爾萊的扇子“啪”地掉在地上。他興奮的抓住季曉的肩膀:“操,真是同款穿越套餐?那本書我穿越前剛看完前三十章!”
卡斯迪爾皺眉,伸手把季曉往後帶了帶,但珀爾萊已經興奮地在房間裡轉了個圈:“所以劇情到哪了?洛星河現在應該還在底層摸爬滾打...”
季曉謹慎地點頭:“但與原著發生了偏差,他似乎重生了,不止一次。”他省略了高維生物的警告,隻簡單解釋了洛星河在輪回中發現了穿越者的存在,認為他們是變數,必須清除。
珀爾萊的表情逐漸凝重,他撿起扇子,無意識地敲打掌心:“難怪...”他低聲喃喃,“議會接連處決了許多雌蟲雄蟲,理由是他們‘行為異常’。”
他擡頭看向季曉,眼中閃過一絲寒意,“現在想來,那些恐怕都是......”
"我們的同類。"季曉輕聲接上。
房間裡一時寂靜。珀爾萊冷笑一聲:“所以這位‘主角’現在是個連環殺手?真諷刺,書裡他可是個改革派英雄。”
“劇情已經徹底偏離了。”季曉謹慎地說,“他現在比原著同期強得多,而且...”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提那張藍星星圖,“他似乎知道很多本不該知道的事。”
珀爾萊的扇子抵着下巴,露出一個危險的笑:“有意思,看來我們得給這位‘主角先生’制造點麻煩了。”
“你的小雌蟲知道這件事嗎?”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站在陰影中的卡斯迪爾。
季曉的尾勾纏上卡斯迪爾的手臂:“他知道。”
珀爾萊的眉毛高高揚起,他踱步到卡斯迪爾面前,用扇骨輕敲軍雌胸前的雌君徽章。
“所以我們的明星指揮官,不僅接受了這個事實,還心甘情願給一個異界來客當雌君?”
卡斯迪爾的觸角抖動了幾下:“他的來曆不重要。”
“哦?”珀爾萊的尾勾擺動起來,“那什麼重要?”
“重要的是,他現在需要休息。”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精神力透支不是小事。”
珀爾萊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房間裡回蕩:“老天,你居然在擔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