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檢測艙無聲滑開，季曉緩緩坐直。消毒水的氣味刺激着他的鼻腔，這讓他想起藍星上的醫院。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醫用腕帶上的編号已經被摘除，隻留下一圈淡淡的壓痕。

“恢複的差不多了。”卡斯迪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軍雌修長的手指遞過來一件灰色鬥篷，“但需要每周做一次全面檢查。”

季曉接過鬥篷，内襯柔軟的溫控材料貼着皮膚傳來恰到好處的暖意。季曉坐在醫療艙邊緣，腳掌接觸到冰涼的地闆，腳底傳來的寒意讓他不自覺地蜷縮起腳趾。

還沒等他起身，一雙軍靴就無聲地出現在視野裡。卡斯迪爾單膝跪地，手裡拿着一雙軟底便鞋。

“擡腳。”

季曉擡起右腳，卡斯迪爾的手掌托住他的腳踝。軍雌的手掌粗糙而又溫暖，鞋被仔細地套在腳上，内裡的絨毛立刻隔絕了地闆的寒意。

同樣的流程重複了一遍。季曉低頭看着卡斯迪爾的發頂，這個曾經令異獸聞風喪膽的軍雌，此刻正單膝跪地為他穿鞋。

“好了。”卡斯迪爾站起身，筆挺的輪廓投下一道陰影。

季曉試着走了幾步，柔軟的鞋底吸收了大理石地面的堅硬觸感。他停在觀景窗前，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的睫毛上，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窗外花園裡的藍鈴花正在晨光中舒展花瓣，他能清晰地看到露珠從葉片邊緣滾落的軌迹。

“感覺怎麼樣？”

季曉将掌心貼在冰涼的玻璃上。透過皮膚傳來的不隻是玻璃的觸感，還有遠處植物根系在地下蔓延的微妙震動。這種感知太過新奇，讓他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形容。

“像是...”他斟酌着詞句，尾勾無意識地在身後輕輕擺動，“重獲新生。”他指向窗外最遠處那株正在開花的灌木，“我能感知到它的花粉在飄散，甚至是...陽光在它葉片上流動的軌迹。”

“你的精神力...”

“S級。”季曉點點頭，“完整的S級。”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季曉能明白卡斯迪爾的擔憂。

“珀爾萊在溫室安排了下午茶會。”卡斯迪爾最終開口，“有些事需要一起商量。”他伸手調整了一下季曉鬥篷的領口，确保沒有一絲冷風能鑽進去。

季曉點點頭，尾勾輕輕碰了碰卡斯迪爾的手腕。他能感受到軍雌的情緒波動，這種默契的配合讓他想起他們的第一次鍊接，隻不過現在這種聯系變得更加自然，如同呼吸般不可分割。

莊園溫室的恒溫系統維持着恰到好處的暖意，異星植物的枝葉在透明穹頂下舒展。那些季曉叫不出名字的奇特花卉散發着若有若無的清香，與茶水的熱氣交融在一起。

季曉雙手捧着瓷杯，淺金色的茶湯在杯沿輕輕晃動。他的指腹感受着陶瓷傳來的溫度，目光卻停留在珀爾萊略顯僵硬的左臂上。貴族雄蟲的石膏雖然拆除，但動作間仍能看出幾分不自然。

“埃文和洛星河真的消失了？”季曉的聲音很輕，尾音幾乎淹沒在溫室噴淋系統的細微水聲中。

珀爾萊的骨扇在指尖轉了個圈，貴族雄蟲今天穿着居家袍，領口處露出尚未完全愈合的傷痕。

“我的情報網覆蓋了七大主星域，但他們就像蒸發了一樣。”珀爾萊的表情罕見地嚴肅起來，“這很不尋常。”

更棘手的是他在議會裡的暗樁。“卡斯迪爾從點擊了幾下左手的光腦，淡藍色的光幕在茶桌上展開，”這是加文·梅林從軍部内部截獲的通訊記錄。”

季曉俯身查看那些文件，眉頭越皺越緊。

記錄顯示，在埃文和洛星河失蹤後的48小時内，有至少三位高階軍官和議會成員進行了秘密通訊。

“對了，我剛收到消息，在γ-9的廢墟裡發現了些有趣的東西。”

季曉立刻坐直了身體：“什麼？”

“一些實驗記錄殘片。”

溫室裡的全息屏切換成科研站的殘存數據。

“這些實驗記錄...”卡斯迪爾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帶着壓抑的怒意。

“上百次活體實驗。”季曉的聲音發澀，指尖劃過年齡統計表上觸目驚心的數字，“對象包括各個性别和年齡段的蟲族。”

珀爾萊指向一段記錄：“看這個。”

全息屏上顯示出一份标着“進化終點”的加密文件，雖然大部分内容已損毀，但剩餘部分令人心驚：

【...成功突破基因限制...】

【...精神力增幅達到300%...】

【...建議進入最終階段...】

“他究竟想創造什麼？”

珀爾萊将幾份文件并排展開。其中一份手寫筆記的筆迹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

【X系列最終目标并非創造S級雄蟲，而是構建精神力網絡。單個實驗體再強大也有極限，但若能實現群體共鳴...】

文字在這裡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組複雜的神經鍊接示意圖。

“實驗的最終目的是利用雄蟲，”珀爾萊的手指停在一行文字上，“...建立精神力控制網絡。”

“精神網絡...”季曉喃喃道，“這就是洛林想要的？”

“他們想控制誰？”

“所有人。”珀爾萊輕聲道，“想想看，如果能通過精神力網絡直接影響他人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