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死死抓住衣服,李道全在地上蜷成個蝦子,以躲開身旁人觸碰,邊試圖扒住門框逃離此處邊無奈大喊——
“女,女女授受不親啊!”
好不容易逃出熱情師姐們的包圍圈,沒走幾步就又被抓回去梳頭洗臉,李道全欲哭無淚。
這些人未免也熱情太過了!
待連漣同連雨尋到李道全時,對方已換上青霄一派弟子服飾。
衣衫白綠相間,腰帶與袖口都繡有花間綠萼,又有一長袖外袍,衣邊處縫了毛茸茸狐裘。
狐毛一根根針尖似在空氣裡起伏蕩漾,李道全雙頰額頭都被點了些胭脂,越發襯得她唇紅齒白,不同于以往潦草模樣。
一群人裡裡外外将淮竹居擠得水洩不通,七嘴八舌商量李道全之後的衣食起居與教導師傅。
李道全隻趁她們不注意,擠出人群抓住連漣手便跑。
“哎——”
一連跑出竹林,轉過幾處拐角,李青霜方才松開連漣右手。
呼吸尚未平緩,連漣視線便被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占據。
“你回家了,不開心嗎?”
李道全湊近連漣,想要從她瞳孔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連漣下意識搖頭:“青霄是我的家,我怎麼會不開心呢?”
李道全還是有些懷疑,但連漣不想說,她總也探尋不出更多。
她隻是覺得連漣從回到青霄起,就不像從前那般開心而已。
兩人肩挨着肩,坐在檐下。
檐上轉角風鈴随風叮鈴,透過那片透明質地,純白雪花一點點填滿風鈴。
“青霄又開始下雪了。”
連漣嗓音飄渺,李道全隻望着她沉靜眼睫顫動,如冬日薄冰易碎,藏了許多李道全此時看不懂的情緒。
“青姨現在,大概已經走到山下了吧。”
“嗯。”
“連漣……”
“嗯?”
“連漣?”
眼見連漣臉上染上薄怒,李道全無辜對她一笑:“沒事,就叫叫你。”
她其實隻是不想連漣繼續方才模樣而已,那麼孤寂,像風鈴裡第一片雪花,孤零零來這人世。
好在她們還有彼此,能伴着對方走過這漫長孤獨歲月。
托腮靜觀雪景,沉思被李道全打斷,連漣索性對她說了許多從前未提過的青霄人事,李道全隻安靜旁聽,偶爾提出幾句困惑。
“我母親是這的掌門人,‘青霄多風流’,說的就是她以及她姐妹們的多情。”
“我有四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姐姐們長我許多,大姐姐連雨和二姐姐連晴是母親與平夫人所生,三姐四姐是母親與晚夫人所生,她倆是孿生姐妹……”
李道全有點被這一連串姐姐妹妹繞暈,連漣又繼續開口:“平夫人與晚夫人是金蘭之交,她倆早年與門中前輩們一起抗擊魔教,平夫人不幸在荒羽山身隕,一起犧牲的還有大半連李兩家前輩。”
“噩耗傳來時,晚夫人誓要替好友報仇,後來在以李仙子為首一衆前輩平息了魔教進犯時,晚夫人在平夫人碑前自刎了。”
連漣隻淡淡道來這些前塵往事,多年前的腥風血雨在北風裡隻凝聚成短短幾句話語,每一句都是從前一個鮮活生命。
“如今在青霄的掌門夫人,就隻有我和連漪的生母,花燕。”
提到自己的親生母親與同母胞妹時,連漣話語也無絲毫起伏,仿佛講述的是旁人身世。
李道全被這連串人名關系繞的頭都要暈了,“等等等等——”
她匆忙阻止又要繼續開口的連漣:“你是說你母親一共有三個,三個……”
李道全組織了一下詞彙:“三個愛人嗎?有一對還是金蘭之交?”
“愛人?”
連漣隻覺得有些好笑,杏眼彎成了月牙。
“她那個人除了自己誰也不愛。”
“連漣……”李道全揉揉腦袋,一點點消化這些信息量。
她忍不住歎氣:“你還真是,要麼不開口說話,要麼一說就是這麼多啊……”
“嗯。”
連漣有一搭沒一搭回着她話,“那你還想聽嗎?”
李道全沉默片刻,果斷點頭。
“聽!”
喜歡聽八卦,大概都是人之常情吧?
李道全隻遺憾從前在山上無聊時,沒有讓連漣多說些她家中事情。現下關于連漣,與她家中人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事。
不過也無妨吧,畢竟要在青霄長留,她們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