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劍隻是刺穿了我的肩膀,但我的劍再近一寸,便會斬斷你的咽喉。”
連漪低頭,她幾乎能從李道全劍身上瞥見自己失神倒影,她怔然松開手中劍,退後一步。
台上台下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李道全隻聽見自己劇烈呼吸起伏,與耳邊連雨急促聲音。
“本場比鬥,青霄李道全勝!”
連漣終于回過神來,先周邊師妹們一步跑上台扶住李道全,看着她蒼白臉色又急又氣,想拔出長劍又怕加重李道全傷勢。
一時手足無措,往日裡學來的諸般醫術此時輪個在腦海裡走一遭,又一一排除派不上用場。
正所謂憂心則亂,忙亂間,耳邊輕靈一女聲開口,霎時安撫下場面。
易為春越過青霄圍攏過來的師妹們,沿途人見是她紛紛讓出位置,均都松了一口氣。
“扶穩她。”
連漣一愣,反應過來後令李道全半邊身子緊靠住自己。
易為春上前握住停留在半空的劍柄,一使力劍柄帶着劍身劍尖抽出,又是一片血水止不住淌下肩膀。
沾了大片李道全鮮血的長劍被易為春棄之于地,她上前兩步手上兩指隻見殘影,快速點上李道全幾處穴道,這才止住了血。
幾人都暗自松了口氣。
慘白着臉色,仿佛受傷之人不是自己一般,李道全疼得呲牙咧嘴還是扯出個笑,轉頭朝連漣道:“我厲不厲害?”
連漣隻想狠狠給這個不知好歹的人一拳,念及她傷勢忍了又忍,沉沉呼出一口氣。
她轉頭看向退讓一旁的連漪,眉頭緊鎖。
“你的劍為何是開了全鋒的?”
往常同她們這般十一二歲年紀上台比試的,怕刀劍無眼出什麼差錯,一般拿上台的武器都不會有太大殺傷力。
就算看着鋒利密集如蕭雅君的花傘暗器,那也隻是瞧着吓人。
實際上真被打中了,最多也就腰酸背痛個幾日,再嚴重也不過身上青紫一片罷了,不至于見血。
是以武器不見血,劍不完全開鋒上台都是默認規矩,李道全手中劍也未完全開鋒,眼下卻被連漪一人打破了。
連漣自己都未察覺,自李道全受傷之後她對連漪說話便帶了幾分責怪遷怒。
此刻壓抑着怒氣向連漪,甚至可以說是質問。
連漪隻沉默垂頭,安靜盯着自己腳尖。
“我不知道……”
她低聲嗫嚅:“我拿到這把劍的時候,它就是開鋒的。”
連漣還想問些什麼,被李道全攔下。
“算了算了,”李道全試圖站直身子去撿地上掉落佩劍:“小傷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都受傷了還不老實?”
連漣沒好氣道,唇瓣不開口時緊抿,蹙眉轉頭問一旁充當裁判的連雨。
“現在怎麼算?她傷成這樣了繼續比下去也勉強,最後一場比試能延後嗎?”
“這……”
連雨一時也有些猶豫,這兩天不是沒有在台上負傷的,但都沒有像李道全這般嚴重。
那些負傷的最多也就是稍加休息,而後繼續上台比試,若是現在因為李道全打破流程延後比試,對之前人來說也不夠公平。
李道全還想開口說什麼,被連漣一瞪,老實閉嘴不敢說話了。
倒是上台到現在都沒說過幾句話的易為春先打破沉默。
她溫聲開口:“我想問李師妹一個問題。”
李道全呆了呆,下意識回答:“你問就是。”
周圍人都看着這兩人,好奇後續發展。
“藥王谷門規,凡醫者從醫入道,無論病患為誰,必舍生死、忘苦痛、存仁心、求仁術,此為四規。”
“但若是你所救之人手上沾滿鮮血,萬人唾棄十惡不赦,如果是你的話,你是選擇救,還是不救呢?”
李道全幾乎是不假思索:“要是我我肯定不救,我不僅不救,還要給那人補一刀讓她早點西去見閻羅,這樣的禍害留在世間有何益處?”
“你是這般想的嗎?”
易為春面上若有所思。
周圍有不認同李道全話語的藥王谷弟子皺眉,“生死病苦,人人平等。身為醫者若是因為身份不同便區别對待,那于濟世救人門規不就相互沖突,自相矛盾了嗎?”
也有認可李道全話語的青霄與烈焰山莊弟子出聲反駁:“快意恩仇,痛殺賊寇。既然都知道這人是個禍災,那還治好她,留着她在人世為非作歹做甚?”
兩幫人唇齒相啟,關于這種人救還是不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李道全隻望着眼前低頭沉思的易為春,“易師姐怎麼想,如果是你,你會救這人嗎?”
易為春一笑置之。
“你今後或許會知道呢。”
她朝一旁圍觀連雨拱手:“與李師妹比試,為春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