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星際輾轉各處,卻到處碰壁,一腔熱血也險些化為烏有。話說得太滿,以至于現在無法下得來台。灰溜溜地回去,還不如一根繩子勒死了算。
唉聲歎氣完了之後,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你開始冷靜分析如今的局勢。
此時此刻,你名不見經傳。即便磨破了嘴皮子,也很難取信于人。也是,沒闖出點兒名堂來,别人也不知道你的本事。履曆表上不好看甚至連履曆都沒有,誰會用你。如果有個經驗豐富的偵探和你競争,稍微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别人會選擇誰。再者,偵探情報之類的事務,一般人也用不上。想要有生意,必須得與一些大人物接軌,而且還得打出名氣來。
深思熟慮之下,你打算去往庇爾波因特——這裡是星際和平公司的駐紮地。至于星際和平公司,那可是跨銀河的商業巨鳄。現如今銀河的金融體系,基本是公司一手建立起來的。可以說,如果想要闖出點兒什麼來,找公司基本沒準兒了。
不過可不要誤會哈,你可不是要進入公司。雖說學習個幾年再單飛也不遲,但且不說你如今一副灰不溜秋的模樣,公司那光滑的大理石地闆會不會接納你。然即便是接納了,你也不想一腳踏進公司的陷阱裡——吃人肉不吐骨頭的東西。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劃掉)。
不過話說回來,好名聲沒有,壞名聲還能沒有嗎。想要打出名氣也不一定是加入公司,可以适當給公司找點兒小麻煩,讓其手忙腳亂。這點兒闖禍技能你還是點滿了的,不說攪得翻天覆地吧,起碼也得掉一層皮不是。
别看公司擁有着全銀河最為強大的金融體系,它的仇家也還是有不少的。什麼星核獵手啦,什麼某些巡海遊俠啦等等之類的。倘若你能攪得公司不得安甯,這些與公司有仇有怨的人也能高看你一眼不是。
不管翻過來倒過去,怎麼看,怎麼琢磨,這趟庇爾波因特之旅你是非去不可了。
說幹就幹,打定主意,你便背起行囊,興緻勃勃地出發了。途中艱苦,不足為外人道也。來到這裡後,你才發現庇爾波因特果然不愧是星際和平公司的所在地。
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精緻商品琳琅滿目。夜晚的霓虹燈分外美麗,紙醉金迷的世界讓人流連忘返。
滿大街都是看起來西裝革履的體面人,他們來去匆匆,即便是在地鐵上也會掏出電腦工作。
你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對一切事物都新奇得不得了。望着望着,桶蓋都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這一掉可不得了。什麼富人不肯要的物質悉數丢進了你的身體,将你裝得撐撐的。而這些東西,實在稱不上垃圾二字,反倒是在以往的星球中會出現在富人身上的東西。
什麼隻用了二十天的名牌包啦,什麼隻戴了五六天的精緻腕表啦,應有盡有。
不過才來幾日,你的三觀就已經悉數被打碎,然後被自己一點一點撿起,重新拼揍。
你總算是明白為何人人都向往公司了,哪怕是争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有拼盡全力一試。
隻是理想很是豐滿,現實卻太過骨感。雖然有句話說得好,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但如今卻是富人把控着社會上的大部分資源。他們過慣了富足的生活,從内心深處更為懼怕貧窮。于是,他們拼命壓縮着窮人的生存空間,以換取自己的屹立不倒。
或是憑借自己的手眼通天的能力釋放虛假信息,多數人不明真假,一股腦紮了進去,到頭來卻落得錢财兩空。或是利用自己的特權将關系親近之人塞進去,豐富自己的羽翼,形成更為穩固的關系網。
如此一來,留給窮人的機會便少之又少,隻有極為出彩極為奪目才能入職公司。然而進去了也并不代表今後就能大富大貴。公司等級森嚴,金字塔一般羅列下來,壓得底層員工喘也喘不過氣。
這裡縱然有林立的高樓大夏,角落處卻亦有泔水腥臭。能看出一個城市一個星球如何的,基本是在垃圾桶裡。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想長篇大論指點江山了,想些有的沒的做什麼。你把自己罵了一頓,一路打聽着公司的地址一路趕來。
公司的大樓果然沒有辜負你的期望,高聳入雲,宛若巍峨的高山一般。但外表卻有着别出心裁般的設計,中間偏上的位置像是一小塊積木沒有搭穩似的,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
效果極為逼真,有些讓桶望而卻步。
但你還是硬着頭皮磨磨蹭蹭到了公司的門口,然不過才稍稍靠近,正探頭探腦地往裡面張望時,幾個公司的底層員工便來驅趕你了。
“什麼品質的垃圾桶,也好意思在這裡擺。”
呃。
這是上天派給你的考驗嗎。
為什麼感覺這些員工一臉炮灰相,雖然裝扮有些正式,看上去挺唬人的,但依舊像是給主角大顯身手的。僅僅隻是打他們一頓,就能出人頭地嗎。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愣神間,那些公司員工已經到了你的身前。他們都懶得觸碰你的身體,臉上的表情極為嫌惡,直接伸出腳往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踹着你。你忍氣吞聲了半晌,在笑臉迎人和拳腳相向中選擇了後者。
你生來就是個暴脾氣,但一再忍讓隻會再次把身體氣炸。如此窩囊的死法,也就隻有你能擁有此項殊榮。雖然這副垃圾桶的身體比肉堆成的身體耐造,但你再也不想克制了。
你忍無可忍,直接伸出強有力的四肢,一拳将他們打倒在地。完了,還狠狠地補了幾腳。
笑話,你堂堂垃圾桶的武力值可不是蓋的!即便是聞名寰宇的銀河球棒俠,在防禦值拉滿的情況下,也受不住你幾腳。更何況這些連銀河球棒俠一個手指頭都比不過的牛馬!
想到牛馬兩字,你陡然間生出一股同情,氣焰一下子沒了大半。曾幾何時,你也是與他們一同勤勤懇懇的牛馬。幹着最髒最累的活兒,但卻拿着最為淺薄的工資。
罷了,曾為牛馬,何況你也沒受什麼大罪。身為垃圾桶,被人踢來踢去也是常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便想大發慈悲放他們一馬。
正要離去之時,豈料那幾個員工卻不樂意了,“這年頭真是活久見了,不過是個垃圾桶,居然敢擡手打人。來人呐,給我教訓它!”
果然是一臉炮灰相,像個NPC似的就想給主角你點兒教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是,能編點兒不一樣的情節嗎。
你心底無能的咆哮無人理會。
嘩啦一下子,你的身旁圍上來了一大群人。個個兇神惡煞,拿着又長又尖的武器,蓄勢待發地看着你。
你雙手環胸,面露幾分無奈。
不愧是公司養出來的員工。
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你潇灑地攤開手,擺出一副請人出招的姿勢。但也僅僅隻是客氣罷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你便率先出拳,直接将面前的一個人打飛了出去。衆人沒料到你這麼狠,一出手就直擊鼻梁。稍微愣了愣後便沖了上來,慢慢縮小包圍你的圈子。
正中你下懷。
本來你還擔心這雙腿比較短,一個掃堂腿掃不過來呢。然而事實證明,你終究還是想多了。這群員工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直接亮出了武器,一齊捅向你,不過這對于身經百戰的你來說,同樣是小菜一碟。
哼。
你的口中再次發出一聲極為冷酷的哼。
哈努兄弟已經疲憊了,無力再糾正你,隻能苦笑表示你開心就好。一路走來,可憐的哈努兄弟已經适應了你但凡打架必然冷哼的神情,已經放棄了垂死掙紮。
回歸正題。
又尖又長的武器刺在了你的身體上,你卻毫發無傷。笑話,你這副身軀早就是刀槍不入了。尋常的武器怎會刺傷你半分!
那群員工也沒料到如此狀況,紛紛露出大驚失色的神情,但還是發揮了堅持不懈的精神,依舊要拼盡全力誓要将你捅穿。
腳下的土地已經被蹬出小土坑,那些武器也無法傷到你分毫,反倒是由于用力過猛生生将武器掰斷了,武器頭被反擊到了他們自己的身上,疼得這些員工嗷嗷直叫。
哼。
你拍掉手上的灰塵,心底流露出一絲絲恃強臨弱的愧疚感,但很快便被你生生抹去。正待離去,不想一輛極其拉風的流線型跑車吸引了你的注意。車門從左側打開,一個金發青年踩着擦得铮光瓦亮的皮鞋走了下來。
你險些被亮瞎了钛合金狗眼。
分明是個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粉紅色的墨鏡卻毫無違和感。白色的皮毛當成圍脖挂在胸前,桃形的窗口裸露出大片白色的肌膚,灰白色的西裝褲筆直地貼緊腿部。
這裡的動靜顯然沒引起這個男人的注意,隻是摘下墨鏡淡淡地往這邊掃了一眼。而也正因如此,你也能夠看清其瞳孔的顔色。如何形容呢,好像是幾層色彩重複覆蓋塗抹在一張紙上,然後輕輕在中間滴入一滴清水。色彩呈圓環狀層層鋪開,輪廓處還渲染有淡淡的水暈。
這是一雙極其蠱惑的眸子,盯着看時,會不自由自主地陷進去。分明站在實地上,卻禁不住搖晃打轉。
似是感覺到了你的目光,那位金發青年再次往這邊掃了一眼,但也很快移開。
果然,這種小打小鬧引不起什麼波浪。
你轉身便走。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一盞盞絢爛的燈紛紛亮起,比白天還有美麗幾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分明身處熱鬧的地界,你卻覺得有幾分孤獨。吹着涼涼的夜風,你将雙手雙腳縮進垃圾桶裡,乖乖地窩在一個路燈下。
你最喜歡這個姿勢,将自己悉數包裹住。或是因此,你今世才會變成一個垃圾桶吧。你收起不必要的思緒,分析着眼下的狀況。
想給公司找麻煩,還是得在他們最在乎的金融體系上下手。推行另外一種貨币取代信用點有些不現實,你也沒有那麼龐大的經濟實力。即便連匹諾康尼這種有心想與公司抗衡的星球,到最後也隻能在其半是威脅半是合作的情況下不得已讓公司控股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