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少主饒命!”
平梁城外的一處土匪窩裡。
光着膀子的彪漢被人一腳踹翻在地,胸口印着紅腫的腳印。而他身側,還零零散散趴了一地人。
“饒命?”蘇折映一身青色衣裳,坐在鋪着獸皮的石頭墩上,一隻腳踩上來,腰間挂着個黑百合吊墜也跟着響,她支起頭,笑道:“你壞本少主名聲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過今天呢?”
她勾唇,回憶道:“惡貫滿盈?地痞流氓?”
“不不不!天神下凡!光明磊落!”彪漢額頭冷汗直冒,聲音都帶着顫。
蘇折映點頭道:“嗯,繼續。”
彪漢以為自己的馬屁拍到位了,面色一喜,立馬繼續道:“少主簡直就是鐵面無私、大義凜然、正氣十足——”
蘇折映回他個邪笑,道:“沒讓你繼續。”
她說的是後面搬東西的弟子。
彪漢扭頭,瞬間感覺喉嚨發緊,一陣窒息感湧來。
一群穿着各色的修士正瘋狂搜羅他積攢多年的家當,雁過拔毛,一個不留。
還說不是流氓?
這不就是流氓嗎?!
“你們溟川嶼就是一群流氓土匪!”彪漢怒聲道,然而絲毫沒人理會他。
蘇折映又看向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人,若有所思道:“人也裝乾坤袋帶走吧。”
溟川嶼正好缺幾個雜役,剛好這些土匪個頂個壯實。
“你!”壯漢聽完胸口劇烈起伏,咚一聲倒地上了。
這下是真給土匪頭氣暈了。
“少主,東西都收好了,人也都帶走了。”一個弟子恭敬道。
“你們先回去,我還有事。”蘇折映罷手,起身時順手抽了石墩上的獸皮,收到乾坤袋中。
此番出來是去平梁還玉于郁氏主君,端個土匪窩不過是順手的事。
待一行人走完,蘇折映才離了山窩。
這裡離平梁不遠,昨日聽到外面傳言說她橫行霸道、惡貫滿盈,便就去查了一番。
沒想到會是這群山匪,打着她的名号搶劫不說,末了還賊喊抓賊再潑她一身髒水。
那她就隻能順手端了這土匪窩,為民除害了。
蘇折映不緊不慢地晃悠到城門口,隻是剛到便察覺不對了。
城上空陰雲密布,沉重的黑鐵大門沒有如平日一般商客往來。
有人設下結界,将整個平梁城都與外隔絕起來,外人看不到城内的狀況。
蘇折映随手破開,眼前光景瞬變,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随後便是不絕于耳的尖叫聲。
迎面飛來一個物塊,她側身躲開。
一條血淋淋的斷臂被砸在地上,皮肉上數道劍痕交錯,血肉模糊。
蘇折映散漫着的神色聚變,閃身進去。
此時的平梁城,陰雲蔽日,火光沖天。
急劇升高的溫度灼烤着人們的面頰,火光映得人臉上泛着紅。
人群四處逃竄,卻仍躲不過修士的冷鋒。
劍刃穿透血肉的聲音不斷灌入耳中,百姓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去。
蘇折映抓住一個中年人,問道:“大伯,城中這是發生了何事?”
中年男子驚恐地一邊掙手一邊邊吐出一串話,手掙開了,話卻沒說完就跑了。
蘇折映沒聽清說了什麼,打算再抓個人詢問一番,轉頭一看,周圍已經沒有活人了。
不遠處幾個黑衣劍修殺完了人,靠着牆攀談着。餘光瞥見個青色身影,正要抽劍,下一刻那抹青色就消失不見。
蘇折映沒有多逗留便直直朝王宮去。
平梁繁榮,又是王朝都城,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也未見駐城軍,怕是兇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隻是站在殿門口便聞見濃郁的血腥味了。
曾經鼓樂喧天的地方,如今靜得可怕。
自蘇折映踏入宮中,一路上盡是殘肢斷臂,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血腥味更是愈發濃烈。
直到未央殿前,她跨入殿門的腳突然頓住,又慢悠悠收了回去,目光落到殿内。
紅漆金雕柱旁,站着個一身黑衣的人,正不緊不慢地擦拭着劍身上的血,而他腳下就是個紅得發黑的血泊。
黑衣人擡眼,整張臉都藏在了兜帽裡,但蘇折映依舊能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帶着興味打量着她。
那人手裡的動作沒停,等劍被擦得锃亮,他收了劍,直直朝着蘇折映走過來。
兩人擦肩時,黑衣人拉低帽檐,啞聲道:“小少主,幸會。”
聲音幹啞嘲哳,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哐當——
剛剛還被細心擦拭的利劍,被他無情丢在腳邊。
“特意給小少主留了見面禮,希望小少主喜歡。”黑衣人喉嚨裡發出一陣怪笑,跨出了殿門。
蘇折映暗罵一聲有病。
她可不記得認識這麼一号人,僞裝得這麼嚴實,莫不是哪個宗門的長老?
算了,管他什麼老呢。
她在殿中檢查了一番,沒有任何打鬥痕迹,幾乎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最終在大殿的後堂找到了人,一身黑袍金紋的男人被一劍貫心,滿布褶皺的面頰上帶着不甘和悲憤,他懷中還死死抱着一個同樣渾身血污的清麗女人。
郁氏王族的主君和君後。
也是唯二沒有被分屍的人。
黑衣人口中的禮物大概就是這個了。
蘇折映俯身,取下懷中的玉令,系在了男人腰間,又替兩人整了衣冠,道:“師父命我向郁氏還玉,此番,也算是完成了。”
外面火勢不斷加大,殿内已經能隐隐感受到灼熱,再過不久便會燒入宮中。
她轉身出了王宮。
出城時,卻在巷口撞見了個瘋子。
見人就殺。
也不對。
他似乎隻殺修士。
那瘋子一身黑袍金紋的衣裳看着體面的很,如果忽略掉一身血的話。
她驚疑一聲,瘋子聞聲看過來,手中的劍利落地從修士胸口抽出,鮮血随着他的動作濺出,染了他一身。
陰郁的目光落到蘇折映身上,他雙眼殷紅,顯然已經殺瘋了,二話不說,提劍就向她殺來!
“喂!瘋子!”蘇折映罵道。
我惹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