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折映一隻白淨的手抵在他前襟,郁秋冥低頭,目光落在上面。
他笑道:“師姐這是——”
不等他說完,蘇折映一用力就将他推開了,郁秋冥的嘴角的笑意僵住,最後還是無奈地站了回去。
他接着前面的話,不緊不慢道:“可曾聽過古落有一劍?”
“你說的是銀岐?”蘇折映正了臉色。
難怪會覺得那把劍眼熟,她曾在溟川嶼的書閣中看過名劍譜,其中便有銀岐一名,是古落宗的命根子。
古落銀岐,形若銀蛇,可破萬陣。
而這把劍所成的陣卻是萬劍難破。
“不錯。”他點頭。
蘇折映疑惑道:“不是說這把劍在幾年前失主,劍靈自封,被古落宗安置在了萬劍冢?”
“那是古落宗對外的說法。可事實卻是銀岐劍主叛逃宗門,一并帶走了它。”郁秋冥道。
蘇折映啧聲:“這等宗門秘辛你居然會知道。”
“碰巧。”
他顯然不願多說,蘇折映也不多問。
江清野他們的身影已經沒入了人群,她發現大多數人都是順着朝城中央去的,越是往前便越熱鬧。
此時算是徹底入了夜,無月城内燃起了一盞盞琉璃燈,城裡有一處内河,從距城門一裡處一直向内延伸,直至貫穿出無月城。
兩人恰好便在河邊,有幾城内百姓帶着家眷來放燈,兩三盞蓮花狀油紙疊成的河燈,燈芯卻是不燃蠟燭。
待将燈放進去,就見一個男子從懷中拿出一張黃色符紙,上面用朱砂繪上符文,他将符紙貼上河燈後,符紙瞬間消失,而河燈卻忽然變得通體泛着藍光,悠悠飄向南邊。
蘇折映驚奇,這種河燈她還聞所未聞。
那符紙上畫的也不過是普通的附光符咒,持續時間不過短短一刻鐘,比不了蠟燭的。
她走到那人旁邊,問道:“請問,這燈為何燃的不是蠟燭?”
那男子身邊還站着一個妙曼女子,她發髻低挽,披着深色的鬥篷,掌心還捧着一盞青色河燈。
一眼看出他們不是無月城人,便熱情解釋道:“兩位不是本地人吧。符紙燃燈敬七神,含着玄力的河燈才能被七神門看到,保佑我家人平安順遂。”
“七神?”
原來七神在他們眼中地位竟如此之高,可她至今未見一處供奉七神的廟宇。
“姑娘不知道嗎?”她捧着河燈,望向一盞盞往南飄的河燈,神色虔誠,“這是我們大陸的守護神。”
“原來如此,多謝這位姐姐解惑。”蘇折映颔首,謝道。
聽到她的稱呼,女人掩唇,紅着臉瞄了一眼河邊的男人,嬌笑道:“小姑娘這聲姐姐叫得可真甜!”
“來。”女人握住蘇折映的手,拉到身前,将手中的青色河燈放到她掌心,很是小巧的一隻,花瓣做工精細得很,一看就知道與街上賣的不一樣。
“我瞧着這盞燈很襯你,姐姐送你了。”
那男人卻瞪圓眼,很是不滿,隻是剛有個說話的苗頭就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女人睇了一眼郁秋冥,笑道:“河燈祈願,不僅可以祈願家人,也可以祈願伴侶!”
“小姑娘的伴侶多俊呀!”
“姐姐你這就誤——”
蘇折映想把河燈推回去,卻被另一隻截住,河燈被拿走。
郁秋冥笑道:“那就多謝這位夫人了。”
“客氣什麼。”女人給自己丈夫使了個眼色,拽着他離開了。
“想放燈嗎?”郁秋冥将手中的河燈重新遞回來,問道。
蘇折映翻個白眼,“接都接了,不放還能扔了不成?”
不過,他們好像沒有附光符。
“等着。”她丢下一句,轉身竄進人群。
蘇折映跑到一家符紙鋪子裡買了支筆,蘸了鋪子裡磨好的墨,又跑回來。
她拿過河燈,洋洋灑灑畫了一串——
鬼畫符。
郁秋冥抿唇,不确定道:“附光……符?”
“不然?”蘇折映挑眉,反問道。
筆落,咒成。
青色油紙上濃稠的黑墨瞬間消失,油紙上泛了層白光。
至于為何是白色,大抵是因為她用的不是玄力吧。
她拖着河燈,兩人一齊走到河邊蹲下。
輕木底闆被置到河上,青色蓮花晃悠幾下就平穩下來,往前面的‘隊伍’中去。
河面上星星點點的藍光中,這抹白色格外惹眼。
“祈何願?”
郁秋冥側過臉,盯看着她。
“無願,不祈。”
蘇折映眼神遊離在河面上,她确實沒有什麼願望。
“那我祈願。”
郁秋冥勾起嘴角,他背着光,琉璃燈沒照到他眼中,身邊的祈禱聲和潺潺流水聲交織,一并沒入他暗沉的雙眸。
我祈願——
蘇折映此生握月擔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