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秋冥的聲音被風聲蓋住,萬俟霜眼前一陣風竄過,不僅人沒了,就連他說了什麼都未聽清楚。
萬俟霜瞪起眼,雙手放在嘴邊,大吼一聲:“喂!把折映還我啊!”
這聲音說大不大,但也不小,空中有幾個修士被她這一吼驚得險些沒站住腳。
低頭便要怒聲口頭教訓一番,瞧見是萬俟氏小姐,又立馬一副無事發生過的模樣,匆匆離開。
遠處漱玉早就不見了蹤影,萬俟霜隻能在原地攥起拳頭無聲狂怒。
江清野喚出自己的佩劍,是青冥宗外門弟子的統一佩劍,他踩上去後,提醒道:“萬俟小姐,再不走便要趕不上了。”
聞言,萬俟霜對着空氣又揮了幾下拳頭,“多謝江公子提醒。”
她低頭,目光觸及到江清野的佩劍時,神色一頓,而後又若無其事踩上自己的劍,朝着郁秋冥的方向追去。
但郁秋冥又怎麼會讓他們追上?
他故意行得極快,略帶濕意的晨風将兩人吹得衣袂翻飛,郁秋冥又側了側身子,将風盡數擋住。
蘇折映也自是不會委屈了自己,更何況自己還是被小師弟強行給抓上來的。
她矮着身子,一隻手抓在了他的衣袖上,另一隻手卻是伸向自己腰側,笑道:“小師弟這是何意?”
毫不意外地,腰間被一隻手掌虛扶着,雖然并未碰到她,但依舊能隐隐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透過輕薄的衣料傳到腰間。
郁秋冥回頭,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自然是怕師姐掉下去。”
蘇折映後腰發癢,她拍下腰間的爪子,“我還會掉下去不成?”
雖然她平日喜歡調戲一下小師弟,但一碼歸一碼,調戲歸調戲。
他們可是親師姐弟,有悖人理的事她可不做。
蘇折映心虛,将爪子拍掉後,她隻用了兩根指頭捏住了郁秋冥的袖子。
像是沾了他袖子就會沾上什麼毒一般。
郁秋冥擡起那隻被打的手,她力氣向來大,白皙的手背上印着紅紅的指印。
在蘇折映看不到的角度,他勾起唇,一臉壞笑。
離彙武場越近,周遭的弟子便越多,蘇折映與他保持着間隙,心裡不斷算計着抵達彙武場的時間。
神色飄忽間,身體忽然失重,漱玉像是不聽使喚一般,向下方墜去,突如其來的變數讓蘇折映下意識抓住身前的人。
原是堪堪兩指捏住他的衣袖,現在直接變成了兩手抓握住他的腰身。
漱玉的失控隻是剛剛那一瞬,眼下它又平穩地飛在空中。
蘇折映聽見身前人喉間溢出的笑,她反應過來這是小師弟在捉弄她。
“師姐這是?”郁秋冥一本正經地問道。
漱玉是不往下墜了,但蘇折映的雙手還在郁秋冥腰上。
經他這麼一提,蘇折映這才注意到,隔着衣料都能感覺到小師弟勁瘦的腰身,想不到小師弟不僅看着高挑,腰也如此……
“師姐若是沒摸夠,可以繼續。”
蘇折映回神,瞬間收了雙手,這次倒是換她嘀咕着“男女有别”“有悖人理”了。
盡管郁秋冥沒說什麼,但她耳根子依舊不争氣地熱了起來。
蘇折映狀似不經意地撩了撩耳邊的青絲,将熱意擋去。
這下蘇折映真就老老實實地——
用五指緊握住袖子。
郁秋冥又是一笑,氣的。
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
盡管兩人中途有過一段小插曲,但最後到彙武場時,萬俟霜也沒追上來。
待修士們快到齊時,三人才踩着金塔鐘聲姗姗來遲。
萬俟霜背着手走到兩人身前,卻很巧妙地隔出些距離,她輕咳一聲,若無其事道:“你們走得這般快作甚?我們都追不上了。”
蘇折映挑起眉梢,耳根的熱度此時盡數褪去,她裝得比萬俟霜還要若無其事,戲谑地盯着萬俟霜道:“追不上?”
若是萬俟霜和燕珩追不上她倒是可以理解,但江清野也追不上?
隻怕是有什麼貓膩。
萬俟霜被她盯得有些發怵,背在身後的手勾在一起,指尖都要捏出汗了,還是硬着頭皮道:“……當然了,想不到蘇公子禦劍之術竟如此了得。”
蘇折映狹長的雙眸眯起,一旁的郁秋冥卻是微微翹起嘴角,道:“萬俟小姐謬贊。”
又是兩下金塔鐘聲,一個威嚴的中年聲音在上方響起。
“肅靜——”
衆人一下被吸走了視線,一個個安靜下來,蘇折映幾人也望過去。
方無澈一身黑色宗主服,廣袖上幾道暗紅的烈焰狀花紋從袖擺延伸至袖口處,前襟還印着萬象宗獨有的圖騰标識——
一隻涅槃的鳳凰。
黑色衣襟上,它昂着頭,兩翼大展,像是要沖破天際,周身甚至紋上了點點銀光。
方無澈身後還站着齊風和一位青年模樣的玄衣男子,他抱臂站在一旁,姿态甚是随意。
蘇折映看去時,他亦是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兩人視線相撞,他蒼白着臉,眉目陰柔,陰恻恻地咧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