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吮毒的時候,少年的大腿突然傳來一陣顫抖。
醒了?
擡頭一看,對方雙眼緊閉,兩條眉毛幾乎要擰到一塊。
“做惡夢了?”他疑惑道,絲毫沒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給這個少年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陰影。
他也索性不去想,俯身又吮出幾口毒血,全都吐在地上,然後拿起樹葉做的容器,往嘴裡灌水漱口。
一同操作下去,毒血包已經消下去一大半,傷口也沒不再那麼猙獰。
蕭誠滿意地看了看,随手往嘴裡塞了一把草藥,嚼了嚼自己吞了一半,然後把另一半敷在少年的腿上。
反正都已經上過嘴了,這小子可沒資格嫌棄自己。
擔心口服的藥效不夠,蕭誠又從河邊挑了塊有凹陷的鵝卵石,往裡面扔了一把藥草開始錘搗起來。
他其實有想到自己嚼吧嚼吧給這小子塞嘴裡算了,可這樣也實在太他娘的惡心,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搗藥的過程也無聊,蕭誠順便檢查了下少年的身體。
傷口雖然多,但是都不深,所以沒有感染。而且仔細觀察,這小子雖然瘦,還挺結實,胸腹都覆蓋着一層薄薄的肌肉。
“還挺聰明,知道去不怎麼見光的山坳裡,不然早給你曬幹巴了,”蕭誠心道。
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蕭誠又給少年喂了點水和草藥,眼見少年嘴唇上的紫黑漸漸變淡,眉頭漸漸舒展,呼吸開始平穩,這才放下心來,給他肚子上蓋了件衣服,就去河邊抓了魚上來烤。
想着自己也是個手長腳長的男子,他站起來,輕輕一跳,從更高的樹杈上摘了幾片超大的葉子綁在一起,坐了一把簡易的涼扇,既能乘涼又能扇火。
很快,烤魚的香味開始飄散。
旁邊的樹叢中又響起熟悉的喵嗚叫聲音,隻是沒白天那麼清晰。
蕭誠動動耳朵,朝聲音響起的地方望去。還是那隻狸貓,從樹叢中探出腦袋,小鼻子一拱一拱,眼睛亮亮的。
嘴巴裡好像還叼着什麼東西。
“嘬嘬嘬,”蕭誠拿出一串烤魚,朝小狸搖了搖。
狸貓最愛吃魚,喵一聲松了口,東西掉在地上。
蕭誠用一串烤魚把貓引到一旁幹淨的石頭上,确保它短時間内不會糟蹋自己那份晚飯。
趁着貓開開心心吃魚的空擋,他拿起地上的東西。
是一個木質的腰牌,上面是幾個工整的楷字。
“關山王府 沈彥”
蕭誠眯起了眼睛,檢查了一番,确定沒有其他線索之後,連同這少年的衣物一起扔進了篝火中,然後在火中加了幾把幹柴,确保這些物品一定能燒成灰燼。
他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眉目間是深深的疑慮。
關山王爵位雖不如那幾位一字王,可聖眷正隆,頗有權勢,朝廷内外,無人不敬,蕭誠心道。
敢動關山王的人,除了他頂上那片天,還有誰?
不過他轉念一想,也可能是哪個不長眼的劫财悍匪,趁着人家府上小公子出遊,謀财害命也說不準。
可關山王府的勢力集中在長安等地,而朔州遠在千裡之外,更何況是朔州底下的這麼個窮鄉僻壤,這關山王府的小孩兒怎麼會跑到這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是蕭誠一貫的思維邏輯。
反正事未臨頭,過分憂慮隻是徒耗心裡,一旦心力耗竭,便會無力應對現實。想到此處,蕭誠眉舒目展,吃飽喝足之後抱起貓,躺在少年身邊呼呼大睡起來。
第二天清晨。
幾縷陽光透過樹葉灑在沈彥的眼睛上。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昨天晚上的畫面閃現在腦中,他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不過還顧不上多想,他環顧四周,發現四下除了蟲鳴鳥叫沒有其他聲音,隻有旁邊大樹下靠着的一個睡着的男人。
這男人長得倒是唇薄鼻挺,眼角和嘴角的線條生得淩厲,渾身肌肉緊實流暢,就這樣靠在樹下,頭微微低着,一隻手搭在蜷起的那條腿上,眉頭微蹙,就算是閉着眼,也有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沈彥眯着眼,看了看他,檢查了一下自己脖頸周圍,确定沒有不該有的痕迹之後,輕輕松了口氣。
接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掀開蓋在自己小腹的上衣,發現亵褲還好好穿着,頓時又松了一大口氣。
還好還好,應該什麼都沒發生。
隻是大腿内側有一小片淡紫色的淤青,淤青中央是兩個細小的圓形傷口。
沈彥一陣頭疼,依稀回憶起自己躲在草叢中被蛇咬傷的畫面。
緊繃的氣息松懈下來,他用複雜的眼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疑惑,有警惕。
為什麼救自己?
一定别有所圖!
沈彥從旁邊的背簍裡找到了一件短打褲,打算自己穿。可穿到一半,他看了看旁邊的男人,腦中突然翁的一聲。
這褲子...不會被他拿來溜過鳥吧.....
為了消除疑慮,他拿起褲子靠近鼻子輕輕聞了一下,感覺除了皂角沒别的味道。
恩,應該可以穿。
套上褲子,穿上蓋在自己身上的上衣,他晃蕩晃蕩,感覺不是那麼合身。
但是現在情況也顧不得那麼多,叼着從框裡撿到的一塊蕭誠喂貓剩下的幹糧,沈彥蹑手蹑腳地站起,來打算溜之大吉。
還沒走出兩步遠,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就這麼走了,不說聲謝謝嗎?”
沈彥回頭看去,發現男人盤腿坐着撐着腦袋在看自己,一邊還在後背撓癢癢,怕是像看戲一樣看了他好久。
沈彥瞬間進入戒備狀态,抄起旁邊的樹枝沖着男人做出要捅人的樣子。
蕭誠挑了挑眉,心道這小子原來還學過劍法。
“小兄弟,這可捅不死人。”說罷,蕭誠拿起旁邊一根粗壯的木棍,一瞬就把對方手裡的樹枝打落在地。
唯一傍身的武器被打落,少年的身體也随之癱軟下來,被蕭誠單手環在臂彎裡。
一股純男性氣息撲面而來。
沈彥想起昨晚男人伏在自己腿間的畫面,喉嚨不由得有些發緊。他立刻偏過腦袋,死死盯着蕭誠。
蕭誠也眯起眼睛大打量着他。
滿是灰土的發絲後裡是一雙冷漠鋒利的黑眼睛,鳥窩一樣的頭發裡還裹着半根枯草,簡直跟條野狗沒區别。
蕭誠哭笑不得,連忙解釋道:“可别誤會啊,我隻是...”
他話都沒說完,對方一如困獸一搏,撲上來抓住蕭誠拿着木棍的那隻手,上嘴就是一口。
一種被什麼類人動物咬上的刺痛感瞬間竄上蕭誠的脊梁。
“啊操......”他大叫一聲,一腳給這小子踹出去老遠。
“你他娘屬狗的?恩将仇報?”
蕭誠也不管他傷勢如何,隻顧着對着自己的火辣辣的右小臂吹了又吹,上面是兩派極深極深的牙印。
看着跟他媽血刺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