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被重新掖好時，他迷迷糊糊抓住了對方的袖口。布料入手冰涼順滑，像是上好的亞麻。他下意識摩挲着布料邊緣，指尖碰到一顆菱形的紐扣——像極了前世他送給墨啟明的那一顆。

被他攥住的袖子突然繃緊了。夏延星條件反射般收攏手指，但布料還是從他指間滑走，帶起一陣細微的風。床邊的煤球發出警惕的低吼，但很快變成困惑的哼哼聲。

"還是這麼......"那聲音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尾音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夏延星感覺有人俯身靠近，幫他掖了掖被子。

"别鬧了，睡吧。"聲音低沉，帶着點沙啞，像極了墨啟明，可語氣裡多了點陌生的距離感。夏延星想再說什麼，可眼皮沉得擡不起來，藥效上頭，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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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草在陶罐裡咕嘟咕嘟冒着泡。墨啟明守在火塘前，把撕破的襯衫袖口草草打了個結。小煤球趴在他腳邊，時不時用爪子扒拉他的褲腳。

"乖。"他戳了戳小熊濕潤的鼻頭，從藥罐裡舀出些液體吹了吹，滴在手背上試溫。窗外的天空陰沉得像潑了墨，雨絲開始淅淅瀝瀝地敲打屋頂。

兩隻小狐狸不知啥時候跑了出去，回來時嘴裡叼着幾片銀葉菊，濕漉漉的葉子還沾着雨水。墨啟明撿起那些草藥，認出是退燒用的銀葉菊——這種植物通常生長在向陽山坡，不知道小家夥們跑了多遠才采到。

"謝謝。"他輕聲說，用手指梳了梳小狐狸們蓬松的尾巴尖。其中一隻膽子大的轉過頭，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破掉的袖子，突然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腕。

"最近這段時間還得靠你們守着他了。"墨啟明彎腰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此時上的病人無意識地翻了個身，被子滑落一半。他快步過去重新掖好，指尖在碰到對方鎖骨時觸電般縮回。

夏延星的睫毛在發燒帶來的潮紅臉頰上投下陰影，和記憶中的畫面重疊在一起。墨啟明伸出手，卻在即将觸碰到時被小煤球的低吼驚醒。

小煤球擡起頭，盯着床邊那個身影，黑亮的小眼睛裡滿是警惕。它低吼了一聲，毛茸茸的爪子按在夏延星手上，像在護着他。

"别怕，我不搶他。"那人低聲說，聲音輕得像風吹過。夏延星迷迷糊糊地聽到，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可嗓子幹得發不出聲。那人又拿了塊濕布，輕輕擦他的額頭，手指涼涼的，帶着點熟悉的粗糙感。

"還不是時候。"他低頭看了夏延星一眼，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屋外的雨聲漸密，水珠順着茅草屋檐滴落成線。墨啟明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就着火光查看夏延星白天沒整理完的筆記。

羊皮紙上畫着奇怪的符号，旁邊标注着"發熱苔藓培育比例"。字迹因為主人發燒而顯得歪歪扭扭，有幾處墨水被手肘蹭花了。他拿起羽毛筆，在空白處補上幾行計算過程。

"唔......冷......"床上的呻吟打斷了他的回憶。夏延星蜷縮成一團，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胸前的衣料。墨啟明立刻放下筆，把火塘裡的炭撥得更旺些。當他拿着新熬的藥回到床邊時，發現病人正半睜着眼睛望着虛空。

"睡吧。"他輕輕從背後把夏延星抱起來，托起夏延星的後頸，看着對方乖順地喝完了藥。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點砸在屋頂的茅草上發出沙沙聲。墨啟明坐在床沿，看着夏延星的呼吸逐漸平穩。小煤球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床，蜷縮在病人腳邊，像團黑色的小暖爐。兩隻小狐狸也擠過來，三隻毛茸茸的小家夥把夏延星圍在中間。

床上的夏延星又不安地動了動，喉嚨裡發出含糊的音節。墨啟明條件反射般伸手，卻在即将觸碰到對方時停在半空。他的指尖懸在夏延星額前幾厘米處，微微發着抖。

最後他隻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輕聲說了句："我在。"

雨聲漸歇時，天邊泛起蟹殼青。墨啟明還是沒忍住，低頭親吻了夏延星的發絲。晨風帶着草木清香撲面而來。東邊的藥田裡，幾株魔法植物正随着微風搖擺，葉片上未幹的雨珠折射着晨光。

"我該走了。" 墨啟明的身影逐漸泛起藍光，以粒子的狀态逐步破碎，最後消失在空中。

窗外的森林靜悄悄的，落葉鋪了滿地，被雨水打濕後泛着暗光。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屋内，夏延星在藥效作用下睡得正熟，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夢見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