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唐雨清了清嗓子,衛淵面色尴尬地坐直身體。
“咳,”唐雨說道,“千情引其實并非魔教之物,而是由我們唐門所造。”
燕過遲驚愕地挑了挑眉,轉臉問:“既是如此,又為什麼會流落到魔教手中?”
“這是我們唐門的家事,燕閣主還是少打聽為妙。”唐雨垂眼,神色愈發冷淡,“反倒是二位,今夜何故來此,總不至于真的是來切磋武藝的吧。”
“呵呵,”燕過遲笑吟吟地,“實不相瞞,今夜我與衛兄又去了一次論劍台,我們在昆吾柱上發現了唐少主千機鬼爪的痕迹,所以才想來少主這裡求證一下。”
“你們懷疑我?”
“少主多慮了,求證而已。”
唐雨沉默半晌,道:“人不是我殺的。那天我去到論劍台,祝天成已經死了。”
衛淵站起身,拉開了與燕過遲的距離。“你與祝天成事先約好了在論劍台上見面?”
“嗯,”唐雨神色十分坦蕩,“我看到他的屍體倒在那,當時積雪很深,我擔心走過去會留下腳印,所以才借由千機鬼爪和昆吾柱,上前查看了情況。”
“當真隻是查看屍體的情況嗎?”衛淵強忍住不适,目光掃向唐雨手中那枚藍色的暗器,“你跟祝天成深夜相約在論劍台的原因,莫不是你手中那枚暗器?”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唐雨才放棄般說道:“你猜的沒錯,我約他到那裡,為的就是拿回千情引。我自有苦衷,但絕非兇手,所以姑且可以向你們透露一些與千情引有關的事。”
衛淵與燕過遲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便聽唐雨緩緩道:“千情引是我爺爺年輕時為一名西域女子所造的,後來出于各種原因,他與那名女子分道揚镳。可不想那女子卻一怒之下将千情引的藍圖盜走,回了西域。她再未來過中原,我爺爺自覺有愧于她,故而并未追回藍圖。再後來,我爺爺也與世長辭,此事本應該就此結束,但沒想到前些時日,千情引再度現世的消息傳出,我爹考慮再三,才讓我來此處,務必要将千情引帶回唐門。”
“莫非……那名西域女子的中原名叫輕埃?”燕過遲突然開口。
“你如何得知?”唐雨驚訝地看向他,随後立刻察覺自己有所失言。
燕過遲從袖口拿出片被燒得隻剩一角的碎紙,“這是在下方才在祝盟主屋内發現的。想來原本應是某人的信箋。”
衛淵看向那張未被燒盡的紙,上頭依稀能辨出「輕埃」二字。
唐雨訝然:“她竟還在世上?”
“唐老堡主若還在世,今年高壽應當幾何?”衛淵看向唐雨,唐雨咳了一聲,沒再吱聲。
衛淵繼續道:“這個名字鮮少有外人知曉,許是有人拿來用以掩人耳目。”
“……她的中原名字,叫謝輕埃,是我爺爺替她取的。”唐雨歎息一聲,“可為什麼祝天成的屋内會有署名「謝輕埃」的信箋,又是誰将這信箋焚毀了……”
“呵呵,”燕過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想公之于衆的秘密,想來算不得光彩。”
衛淵皺眉,“祝天成的屋内,有燃放西域香料的氣息。作為武林盟主,于公于私都應該不會輕易将截獲的物品占為己有。”
唐雨不說話,看着衛淵,衛淵接着說道:“也許那香料并非偶然所得,而是常年都可通過某種渠道獲得。”
“衛兄此話怎講?”
“我猜,祝天成恐怕并非如表面那樣磊落光明,屋内的信,便是他與魔教互通有無的鐵證。而這些證據在他猝然離世之後,勢必會有知情的同謀前去銷毀。今夜那名先我們一步潛入祝天成屋内的神秘人,或許便是那個銷毀證據的同謀。”
這樣的推論讓緘默擴散。衛淵話鋒一轉,面向唐雨問道:“千情引是你從祝天成屍體上搜出的?”
唐雨隻是點頭,他的神情總是十分冷淡,但看着倒也不像在說謊。
衛淵瞥了眼腿上的細痕,再問:“千情引的蠶絲上淬了毒?”
“不,隻有連環薄刃上才淬有劇毒。”唐雨撫弄着手中的千情引,那精鋼制成的暗器瞬間震顫起來。薄刃由天蠶絲牽引并綻開,借由月色可以看見那薄刃的邊緣布滿肉眼難辨的倒刺,泛着幽幽的藍。
“讓衛莊主産生幻覺的傷口,并不在腿上,而是在這裡。”他點了點衛淵的右掌,衛淵攤開掌心,虎口處有一道極其不起眼的傷口。“薄刃的倒刺一旦割破皮膚,便會讓受傷者失了心智,産生幻覺。但随着毒素蔓延,傷口處的體溫會迅速下降。三個時辰後,若沒能解毒,中毒者的筋脈會被寒氣徹底封鎖,最終全身血液凍結,如冰封般,生機斷絕。”
衛淵默默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