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人也太沒有良心了!”燕過遲罵道,可惜話還沒說完,腳下剛剛還夯實無比的平地突然化作了流沙漩渦,正不斷往下陷!
黃沙混着鐵屑,很快就漫過了他的腰際。燕過遲猛提一口真氣,足下運功竟踩着流沙如履平地。他徑自往正中佛像的位置走去,待到走近,便抽出笛中長劍刺進佛身,借着這力道将身體從黃沙中抽離。
衛淵這會已經随着千情引收縮的力道飛至了半空,誰知腰間忽然一緊,原是燕過遲自佛像處飛身将他攔腰抱住。
“混賬!給我松手!”他急忙去推燕過遲的手,可燕過遲就像是鐵了心一樣,緊緊摟着他的腰不放,“黑衣兄,我為你出生入死,你臨了想自己跑路,未免太薄情寡義了吧!”
“你這白癡!千情引的天蠶絲根本承受不住兩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快松手,不然我們都得死!”
“我才不要!”
正說話間,就聽“嘣”的一聲嗡響,其中一根天蠶絲果然斷了。
衛淵低罵了幾句,從袖中滑出某樣瑩亮的物什,飛快扔向身下的佛像,複又蓄起内力于掌心,沖着牆壁隔空數十掌。依着強大的沖擊力,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窗棂一角。玄鐵打造的窗棂傳來徹骨的寒意,衛淵控制千情引的薄刃切斷那細密的格栅,随後蜷起身體拖着燕過遲從缺口魚貫而出。
出口設在半山腰上,衛淵破窗時已幾近力竭,甫一出來,腳下沒有站穩,連帶着燕過遲一起摔到地上,直直朝山崖滾去。
“喂!”燕過遲悶哼一聲,忙抽出劍猛地朝岩石縫隙中插去。劍鋒在粗砺的峭壁上犁出一連串的火星,卻還是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自石縫中滑出。
“抓緊我!”燕過遲喊道,一面抓住衛淵的手腕,一面接連又是幾記猛刺,才終于卡進一道蛇形的岩縫,止住了下墜的沖力。
獵獵的寒風将兩人的身形吹得搖搖欲墜,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一齊合力蹬向岩壁,終于勉強爬回了懸崖頂上。
衛淵筋疲力盡,躺在冰冷的地上動也不想再動,他回頭去看同樣氣喘籲籲躺着的燕過遲。劫後逃生,燕過遲又揚起了笑意。衛淵從前并未仔細看過對方的臉,直到現在,才發現燕過遲笑起來時,嘴角還漾着兩個淺淺的梨渦,倒是不惹人厭煩。
“黑衣兄忘情負義,燕某以德報怨,此番屬實高下立判,哈哈。”
衛淵也笑了,淡淡道:“你是要人高山仰止的君子,我是遭人唾棄的無恥小人。”
“哈哈哈……那豈不是天生一對?”
“是嗎,在下不敢苟同。”
夜風拂動燕過遲的黑發,他轉身側卧,面朝着衛淵,“今夜風清月朗,星鬥滿天,恰好黑衣兄又精通星象變化,不知可否替燕某蔔上一卦?”
衛淵側過臉,低聲道:“我現在既無星圖,又無羅盤,僅憑肉眼恐怕算不精準,閣主就不怕被我誤了錦繡前程?”
“黑衣兄但說無妨。”
“那……你想算什麼?”
燕過遲笑着說:“不如就給我算算姻緣吧。”
衛淵一愣,沒料到燕過遲會要算這等兒女情長之事。盡管如此,他還是把目光移向了天際,片刻後不禁啞然失笑:“月孛入命宮,此乃大兇之相,在下勸燕閣主還是莫要踏入那情網之中方為上策。”
“是嗎……”燕過遲風淡雲輕地枕着手臂,靜靜看向衛淵微微彎起的雙眼。那雙總是沉如古井的深邃眼眸,由于正凝視着廣袤夜空的緣故,此刻正流轉着萬千星河。
他看着看着,隻覺得這一瞬漫漫無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