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告訴過伊藤星——中也的酒量很差。
當第一杯清酒下肚後,中也還隻是微醺,意識尚且清楚,钴藍色的眸子仍舊明亮透徹,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子上敲擊着,怎麼看都是一幅賞心悅目的名畫。
第二杯清酒下肚後,伊藤星發現中也變得有些興奮,比如嘴角處似有若無的笑意,在跟她稱贊了一番這款清酒不辣不澀、不燒不猛的滋味後,又倒了第三杯。
其實這時候是阻止中也繼續喝下去的最佳時機,因為——雖然清酒是由大米發酵釀制而成的,酒精度數隻比普通啤酒高一些,喝的時候清爽淡薄,但它後勁很大。
伊藤星卻是完全被中也過于“正常”的表象所迷惑,她見過醉酒後高歌喧嘩不肯停聲的、也見過步履搖晃卻偏要走直線的,哪見過中也這種……喝醉後支着腦袋在那,全身貫注地看着她,一味地勾人地笑的。
讓人不自覺地想到罂.粟,引人沉淪,勾人犯罪。
不過罂.粟素有惡之花的别稱,所以伊藤星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種花怎麼能配的上她的小天使呢?她的中也應該是天上最皎潔的白月光,地上最熾烈的紅玫瑰,幹淨、驕傲。
總之,當第三杯酒被中也一飲而盡後,伊藤星依舊無知無覺地在那用筷子戳着圓滾滾的魚丸,和不肯配合老實被吃的食物做鬥争。
中也松了松領口,清純的钴藍色眼睛逐漸迷離了起來,耳根處也泛上了紅暈。他用手背蹭了蹭伊藤星的臉,幾乎是自言自語般說道,“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啊?”零碎的八個字跑進伊藤星的耳朵,讓她迷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中也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在酒精的作用下,中也指尖的溫度逐漸攀升,意識也慢慢混沌起來,“不相信嗎?”
唔……才三杯而已,中也不至于已經醉了吧?伊藤星試圖把中也現在的行為和那瓶日本清酒聯系起來。
“嗯?”沒有得到回應的中也捏了捏伊藤星的臉頰,重複着剛剛話裡的意思,“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隻要你……”
“什麼?”最後那句中也說得太輕,伊藤星沒聽清。
伊藤星沒有得到所謂的答案,因為中也已經不管不顧地開始灌第四杯酒了。
伊藤星偷偷地把剩下不多的酒藏了起來,不敢讓中也再去喝第五杯,俗語說,小酌怡情,大酌傷身。
沒有節制地喝下去,第二天很容易頭疼,尤其針對酒量不好的人。伊藤星擔憂地看着中也,伸出一根手指,測試道,“中也看看這是幾?”
“你别晃。”中也攥住伊藤星的食指,認真道,“三。”
伊藤星:“……”她沒晃,而且這也不是三。
暖氣過分充足的房間讓中也感到幾分燥意,伊藤星知道這是酒精充分發揮效用的原因,毛細血管的擴張帶動血容量的增加,體内的血液循環也在加快……
伊藤星原先想着去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的,但是……在看見中也露在外面的精緻鎖骨後,她就改變了主意,突然覺得暖氣足點就足點吧,要是把溫度調低了,待會就看不到這種風景了。
伊藤星在心裡竊笑着,果然,比起涮涮鍋,還是中也更誘人一些,那個詞怎麼說來着?秀色可餐?對,就是秀色可餐。
不過,五分鐘後的伊藤星得出一個新結論——最迷人的往往最危險。
當酒精徹底占據中也的大腦,奪取他所有的理智後,房間裡所有東西無一幸免,全部遭受了無差别的破壞。
要說不害怕,那絕對是假的。
畢竟,醉酒的中也和平常簡直判若兩人。
一個陰郁暴躁,一個溫柔體貼。她根本不确定中也現在到底還認不認識她,如果不認識,按照中也的力度,一拳下來她就離死不遠了。
陶藝品的碎片散落在地闆上,放置它們的木頭架子也斷成了好幾截,剛剛就餐的桌子被徹底翻轉,變成了四條桌子腿朝上。鍋碗瓢盆全部砸在了地闆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整個房間變得無從下腳。
當中也的拳頭落在厚實的牆壁上,使得牆體也開始微微搖晃和顫抖後,店鋪老闆終于聞風而來。
“住手住手啊。”店鋪老闆着急忙慌地趕過來,手裡還拿着一瓶給客人醒酒用的酸奶。
中也才不聽他的。直接發動異能,讓兩間房間變成了一間。
然後就造成了接下來既尴尬又面面相觑的場面。
隔壁房間的一對男女正在嘴對嘴喂着芝士年糕,牆突然塌了之後,那個男人差點沒被年糕噎死。
中也似乎很不滿意隔壁房間規整的布置,并且摩拳擦掌地打算幫忙再“裝修”一遍。
長着一張國字臉、小眼睛的店鋪老闆,喘着粗氣、捂着胸口,把酸奶遞給躲在角落的伊藤星後,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仿佛冠心病發作了似的,連續服用了好幾顆藥丸。
人間慘劇不過如此……
伊藤星沒辦法再顧忌滿地的狼藉,徑直沖到中也面前,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不讓他再輕舉妄動。真的不能再砸了!賠償費都要是餐費的十倍不止了。待會再把老闆氣到醫院就更麻煩了,他們真的隻是單純來吃個飯,不是來拆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