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一個高挑的身影慢悠悠地踱到松月屋前。
他看起來很年輕,卻有着一頭跟月光一樣的白發。穿着很老派,卻拿着一根蘋果糖無視路人的奇怪眼神,邊走邊吃着。
白發的年輕人伸出空閑的左手推了推松月屋的門,手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給彈開。
“啊嘞,條件已經達成了麼?”
他啃了兩口蘋果糖:“有特定條件的‘帳’,想要進去也會很麻煩的啊,真是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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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壽郎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臉上戴了一張面具。擡手想要摘下來,卻發現身體像是中了石化術。
他轉動眼珠——幸好眼睛還能動,看了看周圍。
這裡是一處不大的庭院,庭院中央有一根系着注連繩的粗壯木柱子。他和另外五個同樣戴着面具的人圍着木柱,姿勢各異地站着。
面具都是統一的圖案:開懷大笑的笑臉。
再一看,杏壽郎又有了新發現。
這五人的服飾,竟然跟挂在松月屋玄關牆上照片裡的人一樣。
杏壽郎張了張嘴,發現能發音,立刻問道:“你們是松月夫人,松月真響,小田切,白石還有北川凜嗎?”
那幾人就好像真的雕像一樣,毫無反應。
杏壽郎神色一凜,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探聽。
有呼吸聲,很細微,但确實存在。
太好了,他們還活着,隻是不明原因的昏迷了。
隻要能離開這裡,有泠在,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杏壽郎很是樂觀的想到。
至于眼下不能動的問題……
杏壽郎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一瞬,面具下的臉龐額角青筋隆起,全身的肌肉猛地繃緊,發力。
他運轉起呼吸法,試圖突破禁锢。
“杏壽郎,别白費力氣。這裡有‘規則’。除了‘祭祀’之外的動作都是禁止的。”
杏壽郎轉動眼珠,看向越過自己走向木柱的白色身影。
是泠。
少女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巫祭服,長發高高束起,腰間系着白色的綢帶。
杏壽郎聲音透着焦急:“泠?!我不是讓你離開了嗎?”
“笨蛋,怎麼可能丢下你啊。”
泠目不斜視地走到木柱前,恭敬行禮——顯然,她也被無形的規則控制着,唯有帶了些許情緒的聲音,是她此刻真實心情。
“可是……”
庭院中陡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鼓聲,打斷了杏壽郎的話。
而這鼓聲像是某種開關,杏壽郎看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地跟着節奏舞動起來。
幾個動作之後,杏壽郎冷靜下來。
泠知道“規則”和“祭祀”,顯然比起自己,她更清楚眼下是什麼情況。
和另一人交錯而過,杏壽郎踩着節拍,來到泠的跟前:“告訴我怎麼做?”
泠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完成祭祀柱神的‘禦柱祭’。”
杏壽郎圍着泠,又是拍手又是跺腳地轉了一圈,“然後呢?”
泠看着少年,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砍掉祂!
杏壽郎懂了。
心中安定下來,杏壽郎開始觀察這出祭祀舞蹈。
小時候,他跟着父親去看過很多次歌舞伎(一種戲劇),對于舞蹈多少還是懂一點點的。
戴着面具的六人扮演喜獲豐收的農夫,他們圍着木柱拍手跺腳,用大幅度的動作表示對柱神的感激。
而白衣少女的動作就矜持多了,她用輕靈的旋轉展現着自己柔美的身姿,純潔的心靈,不斷做出奉獻和祈求的姿态。
少女誠心祈禱,希望柱神來年繼續庇佑族人,作為代價,她願意終身侍奉柱神……
貓頭鷹的毛瞬間炸了。
“不行!!!”
隻是他喊了這一嗓子并不能阻止儀式的繼續。
“農夫”載歌載舞地慢慢後退,“白衣少女”躍過人群款款上前。
祭祀進入最後一步。
結契。
泠看着越來越近的木柱,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松月老闆告訴她,百年來,松月家族一直供奉着一根名為“柱神”的古老梁木。
曾經,柱神确實靈驗。他們松月家族也一直人丁興旺,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家族中兄弟阋牆,父子相殘。到了松月老闆這一代,更是直接分崩離析。
松月老闆不怪柱神,生活是自己過的,怨不得别人,但,他不再向柱神祈禱和進獻,一心一意經營着自己的家庭,生意。
可就在生活越來越好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松月老闆很是自責,認為是自己沒有祭祀的原因。
這根本不是他的錯。
眼前這根源源不絕散發着惡意和邪氣的“柱神”,才是所有事情的元兇。
必須毀掉“祂”。
但是在那之前,必須完成這幕名為“祭祀”的演出。
隻有這樣,空間的規則才會消失,她和杏壽郎才能取回身體的控制權,才能發動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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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個世界,泠得到了很多,更好的生活,善良的朋友,穩定的工作,以及一份全新的能力。
說實話,泠對鬼狐精怪、詛咒妖魔之類的東西有些發憷,所以,她一直回避這份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