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過來吧,别着涼了。”
關瑾年終于把醫院憋着那口氣發洩出去了,又切換回了溫和待人模式。
“不燙我了?”
“不燙了,快過來。”
謝知新捂着下面,小媳婦似的遮遮掩掩地走了過來。
走近了,關瑾年才看清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
腰部大片的擦傷和淤青,青紫紅腫的,血肉模糊的,混雜在一起,十分刺眼。
關瑾年隻感覺心髒仿佛一記重錘,又悶又痛,帶動他手臂上的傷口也跟着刺痛起來。
謝知新注意到他情緒低落了下去,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就明白了。
“瑾年,你還記得我拍的那部武俠片嗎?”
“嗯,你的第一部電視劇。”
謝知新忽然把手放到了關瑾年的左手小臂上,輕輕摩挲那道将近十厘米的傷疤。
關瑾年也看向這個兩年前的舊傷。
當時謝知新剛轉戰電視劇,還是小透明,拍戲的時候也不太受劇組重視。
有一次關瑾年去探班,他在拍着,結果頭頂的道具沒放穩,掉了下來。
還是關瑾年反應快,沖過去替他擋了一下,不然就要命中腦袋了。
道具是一個鐵盒子,邊緣特别尖銳,他手臂劃了好長一道傷口。
謝知新這麼多年,一直記着這個事情。
“你替我擋了一次,我也替你擋了一次,我們扯平了。”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沉重,用一種玩笑的語氣說着。
“什麼扯平……你的歪理還真多。”
關瑾年撥開謝知新的手,用手接住花灑的水,避開那些傷口澆在謝知新的身上。
盡管他的動作已經放得很輕了,還是能聽到謝知新壓抑過的吸氣聲。
“再忍忍,我會快一點的。”說不心疼是假的,關瑾年看他痛成這樣比自己痛還難受。
“沒事,就是沾了水有點火辣辣的。”
謝知新現在逞不了強了,他覺得這種擦傷的疼痛方式真的比骨折還要難以忍受。
本來他還在想入非非呢,滿腦子都是不能播的畫面,這回徹底偃旗息鼓了。
關瑾年打濕了毛巾,再一點點慢慢幫他擦拭傷口邊緣,把那些在醫院沒能處理幹淨的髒污清理掉。
水嘩啦啦流了大半個小時,才終于洗完。
“好了,你自己出去擦一下吧,我洗澡了。”把浴巾遞給謝知新,然後把他趕了出去。
謝知新擦幹身子,又艱難地穿上褲子,坐在床邊回了一下信息。
過了很久,他擡眼看時間,發現已經過去将近一個小時了,浴室裡的水聲還沒有停下來。
“瑾年?”他喊了一聲,關瑾年沒回應。
加大音量又喊了一聲,裡面除了水聲,還是沒有别的動靜。
謝知新眼皮一跳,趕緊起身返回衛生間,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蒸騰水汽撲面而來。
隔着層層霧氣,他看到關瑾年弓着背撐在洗手台上,衣服領口洇濕了一大片。
他臉頰通紅,額頭沁着一顆顆的汗珠。
謝知新皺眉,快步到關瑾年身邊,擡手用手背貼他的額頭,溫度燙得驚人。
關瑾年偏頭躲了躲,幅度太大,頭有點暈,整個人都晃了一下。
謝知新吓了一跳,扯過浴巾裹住他就往卧室帶,結果病号不太配合,掙紮得厲害。
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石膏卡在門框差點把兩人給絆倒,關瑾年才安靜了下來。
好不容易把關瑾年弄回床上,謝知新都累出一身汗。
接着,他從節目組準備的急救藥箱裡翻出體溫計,輕聲哄關瑾年量一□□溫。
“寶貝,來,擡一下胳膊。”
關瑾年燒得都沒力氣了,還是謝知新給他借的力。
“你…你…你的手……”他迷迷糊糊的,還要囑咐謝知新注意手。
“我知道,你先别操心我了!”
溫度計‘滴滴’兩聲,謝知新拿出來一看——39.5度,高燒。
他用牙咬開退熱冰貼的包裝袋,給關瑾年敷到額頭上,然後走出房間聯系節目組的人。
關瑾年意識模糊,隻隐約聽到了謝知新焦急而擔憂的聲音。
“對,快燒到40度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燒起來的。”
“麻煩盡快過來,謝謝。”
往下就沒聽見了,他眼皮太沉重,一閉眼就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
窗簾沒拉,陽光灑進來,把屋子照得明亮。
關瑾年睜開眼,餘光注意到什麼,扭頭看見一看,地上散落着一堆退熱貼包裝袋,幾個藥箱七倒八歪,一片狼藉。
謝知新趴在床尾睡得正沉,左手還攥着毛巾,石膏邊緣蹭着關瑾年的腳踝。
關瑾年輕輕抽腿,沒想到全身酸痛得不行,嘴裡無意識發出細碎的吟聲。
“唔……”
照顧了他一晚上的謝知新聽到動靜後,立馬驚醒過來。
“你醒了?”謝知新緩了下神,習慣性地伸手過來貼貼他的額頭,“好像不燙了。”
關瑾年反應還有點遲鈍,愣了半天,才回憶起昨晚的事情。
“再量一□□溫吧。”
謝知新拿過來體溫計,像昨晚一樣,想要擡手他的胳膊幫他夾。
“……我自己來。”關瑾年已經完全清醒了,不太好意思。
一時間沒人說話,過了一會,滴滴兩聲輕響,才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37.3,還是有些低燒。”謝知新歎了口氣,表情略有些擔心。
關瑾年不太适應謝知新處處照顧他,手指攥緊被子,又松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惹得謝知新輕笑一聲。
“我去給你熱粥。”
他說得好像很酷,結果沒出兩分鐘,廚房傳來‘啪擦’一聲,看樣子是摔碎了什麼。
關瑾年艱難地爬起來,走到廚房門口,扶着門框一看,就見謝知新右臂夾着保溫桶,左手舉在半空中,有點尴尬地笑了笑,用腳尖踢開碎了滿地的瓷片。
“……還是我來吧。”關瑾年頭疼道。
“不行,你生病了,我得照顧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