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棠恪守承諾,自此之後再沒與蘇桓語說過話。就算是課堂互動,也保持基本禮節,從不逾矩。
蘇桓語沒了人管,課堂上睡得愈發放肆。
如此過了一個月,蘇桓語迎來了進入小學之後的第一次期中考試。
有之前那段時間晚間輔導打下的基礎在,蘇桓語竟然答了七七八八,沒有交白卷。隻是成績出來之後很不理想,在班裡踏踏實實墊了底。
墊不墊底的對蘇桓語來說沒什麼影響,反正他家長不在意,他自己就更不在意。每天依然架着書本睡覺,睡出了甘願永遠墊底的決心和氣魄。
蘇桓語父子倆對成績不在意可以,班主任王晴卻不能放任不管。她決定按照期中考試成績來重新排座位,采用優劣搭配坐同桌的方式,以優帶劣。
很不幸,蘇桓語居然被安排在了第一名班長身邊,成了方疏棠的同桌。
倆人的座位在第五排的正中央,這個位置非常不利于睡覺。
外部環境不利尚能想辦法改變,比如把書本架高一點,又比如改趴睡為支下巴眯眼。最讓蘇桓語心煩的,是方疏棠那愛多管閑事的性格。
倆人雖然有不再說話的約定,但也架不住同桌動不動就戳你一下。
自從與方疏棠坐了同桌,蘇桓語在上課期間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短短三天,眼下就挂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遠看像國寶似的。
一堂美術課上,老師讓大家自由作畫。
蘇桓語摸出鉛筆在畫紙上随意畫了朵雲,随即扔掉鉛筆倒頭就睡。這種副課,不計入考試成績,按理說方疏棠不會管。
哪知他眼皮剛合上,右手手臂就被熟悉的力道戳了一下。
蘇桓語皺眉睜眼,不悅的瞪了罪魁禍首一眼,随即轉了方向,背對方疏棠繼續睡。
哪知,他剛趴在課桌上,右手手臂就又被戳了一下。
連日以來不能安睡的暴躁情緒如同一點就着的火藥,蘇桓語瞪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扭頭去看方疏棠。
眼神裡高竄的怒火能一口把方疏棠吞了。
若不是課堂過于安靜,蘇桓語嗓子眼裡的髒話已經甩在了方疏棠臉上。
方疏棠卻看不懂人臉色似的,從相鄰的桌面上推過來一張紙條。
蘇桓語皺眉去看,隻見不大的一張紙條上,用鉛筆寫着一句話:“你晚上都不睡覺麼?”
這一招,打的蘇桓語措手不及,他有一瞬間甚至被氣笑了。
蘇桓語心想:說好了不說話,幹脆就傳紙條是吧。方疏棠你的聰明才智就是這麼用的麼?
見他不說話,方疏棠又戳了戳桌面上的紙條。大有蘇桓語不回答,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蘇桓語從桌面上拿起鉛筆,把紙條翻了個面,寫:“關你P事。”
方疏棠笑了一下,又從本子上撕了一條紙,寫:“你要是告訴我,我就yan護你睡覺。”
“……。”蘇桓語看着遞過來的新紙條愣了一下,随即将信将疑的轉頭去看方疏棠。
隻見方疏棠笑着朝他點了點頭,這是他的承諾。
方疏棠這個人毛病一大堆,但有一點蘇桓語是佩服的。那就是隻要方疏棠做了保證,就一定會信守承諾。
這一次,蘇桓語在紙條背面艱難的回了一個字:“嗯。”
隻有一個字,卻讓蘇桓語有一種被扒光衣服遊街的羞恥感。
他晚上睡不着這件事,可是連他親爸都不知道。如今,竟然就這樣告訴了一個外人。
蘇桓語捂着臉自暴自棄的猜:可能是他實在太困,太想踏踏實實睡一覺了。
這麼想着,他的右側胳膊又被人不輕不重的戳了一下,一張新的紙條遞了過來。
蘇桓語低頭,看到紙條上寫着一個問題:“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蘇桓語不耐煩,皺眉去看方疏棠。
方疏棠又點了點桌面上那張寫着:“你晚上都不睡覺麼?”的紙條。
蘇桓語看着眼前整齊排隊的三個紙條歎了口氣,心想:方疏棠果真還是老樣子,什麼事都喜歡刨根問底。他若是不給對方滿意的答複,這堂好不容易等來的副課估計就要廢了。
蘇桓語幹脆從桌兜裡摸出田字格本,扯下一整頁紙,一字一頓的寫:“不知道。睡不着。”
他寫完,用力把紙從桌面上擦過去,轉眸開口無聲對方疏棠說了兩個字:“閉嘴。”
方疏棠又笑了一下,把紙放在兩人課桌中間,直接在那張紙上回:“炕太硬?家裡太冷?一個人睡害怕?”
每寫一個問題,蘇桓語就在後面打一個叉。
正面很快就寫滿了,方疏棠沒有問到他想問的原因。于是把紙翻過去,在背面接着寫:“以後去我家睡?”
蘇桓語直接叉。
方疏棠執着的寫:“想在課堂上好好睡覺可以,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去我家睡,要麼晚上我繼續給你fu導功課。”
蘇桓語:“……。”
蘇桓語悲哀的發現,他如今能不能好好睡覺的權利,确實掌握在同桌方疏棠手裡。于是壓着心底的無名怒火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去方疏棠家睡覺絕不可能。
為了以後能好好睡覺,他皺着眉,在輔導功課那一項上打了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