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朋友固然好。”方疏棠笑着說:“但有一個知己就夠了。
小語,如果你不想讓我交其他朋友,我可以不交。”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桓語垂眸悶悶的說:“就像你說的,你與别人一起玩兒很高興,我也會替你高興。
我隻是,隻是……”
方疏棠問:“隻是什麼?”
“小語,我有弟弟了。”蘇桓語垂眸看着堤岸:“前兩天我爸來送錢,告我說她前幾天給我生了個弟弟。希望我回家看看。”
方疏棠擔憂的看着蘇桓語:“需要我陪你麼?”
“我不會回去的。”蘇桓語轉眸看向方疏棠:“我隻想知道,以後我爸他,會不會更不在乎我。”
“不會!”方疏棠十分肯定:“你永遠是蘇叔的孩子。就算是你有了弟弟,他也一樣會愛你。”
方疏棠雖然說得笃定,但那個時候還是孩子的他們,都不知道這份所謂的愛具體能持續多久。原本一個月一次的會面會不會變成兩個月一次,甚至半年一次。
畢竟蘇桓語本來擁有的“父愛”就不多。
“況且,你還有我呢。”方疏棠找補道:“還有爺爺奶奶、有路哥、亭姐、有季叔!”
是的,自從搬進小院,蘇桓語也擁有了許多“愛”。
與自打出生起,就沒怎麼見過父母的方疏棠相比,他甚至還多出了一份一月一次的“父子團聚”,所以,他又有什麼資格在方疏棠面前失落呢。
可是,蘇桓語看着河堤坡岸上那些枯敗的樹葉想:雖然明面上看他比方疏棠擁有的“愛”多,但能真正走進他心裡的“愛”卻很少。
就像他對友情的定義一樣,他想要擁有的,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情感。
對方疏棠如此,對父親亦是如此。
方疏棠願意為了他的感受,說一句“不再交其他的朋友。”
他的父親呢?
在給他生弟弟之前,可有詢問過他的意願?
秋日正午的暖陽曬得人皮膚發燙,這溫度卻落不進蘇桓語心底。
在他的秘密基地裡,他把許多平日裡壓在心底的情緒,拿出來說給方疏棠聽,但再深層次的陰暗思緒,他卻開不了口了。
方疏棠就像天空高懸的秋陽一般,溫暖又耀眼。那些陰暗扭曲、不容于塵世的跗骨之念他根本不敢拿出來。
這也是他從不敢奢求方疏棠隻有他一個朋友的原因。
因為他無法對對方完全坦誠,所以,他沒有理由把對方拘在自己身邊。
方疏棠又撞了蘇桓語一下,問:“想什麼呢?”
“你怎麼這麼好。”蘇桓語側眸看着方疏棠,苦笑:“要是你能壞一點就好了。”
“我還不夠壞麼?”方疏棠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挑眉笑問:“你昨天不是還說我太愛多管閑事?”
蘇桓語也笑:“不是這種壞。”
“那是什麼?”方疏棠問:“說髒話?打架?”
“不是。沒什麼。”蘇桓語起身拍拍屁股,朝方疏棠伸出手說:“不早了,回去吧。”
“好啊。”方疏棠撐着樹,在蘇桓語的扶持下站起來,說出下一個目的地:“我想去一中書店辦張借閱卡。”
“一中很遠的。”蘇桓語扶着方疏棠往自行車旁走,邊走邊說:“還是大上坡,你腳這樣子,我會很累。”
“我相信你可以的。”方疏棠扶着樹,等蘇桓語将車子轉了頭,才慢慢坐到後座上,趾高氣昂的說:“我就是這麼壞,你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那可太晚了。”蘇桓語笑着搖搖頭。
這哪裡是壞,分明是可愛。
他推着方疏棠往回走,邊走邊問:“從小到大你看過那麼多書,有必要再辦張借書卡麼?”
“當然有必要。”方疏棠煞有介事的說:“路哥說那書店裡有很多暢銷書,還有大城市流行的漫畫書。品類特别雜,很多都是縣裡其他書店沒有的,可火爆了。”
“路哥愛看的那些……你不一定愛看吧。”蘇桓語小心的避過一個石塊,再次确認:“真想去?”
“嗯,想去。”方疏棠堅持:“反正路哥給拿的那兩本挺有意思的,說是和咱們差不多大的孩子寫的。書裡許多觀點都很新銳。
要不是看這兩本書,我都不知道這兩年有一個什麼全國性的作文大賽,裡面獲獎的作者都很有才。
小語,咱們生活的縣城還是太閉塞了。我想去看看更新更廣的東西。”
蘇桓語腳步頓了片刻,扭頭問:“所以,你以後也要去大城市麼?”
“可能吧。”方疏棠想了想:“不是說好要一起學醫麼,那肯定要去大城市的知名學校讀書。不過畢業之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回來。
想距離爺爺奶奶近一點兒。你呢?”
“我啊。”蘇桓語笑了一下:“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反正都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