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語,醒醒。”方疏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醒醒,咱們到了。”
蘇桓語用力睜開眼睛,他聚精會神去看方疏棠。可惜,他的眼前依然是一團朦胧光線,沒有絲毫進展。
“來,小語,扶着我下車。”季路的聲音在另一側響起:“我帶你去換救生衣。”
随即,他的胳膊被引導着搭在了季路胳膊上。
蘇桓語握着季路的胳膊下車,随着季路往前走了幾步。眼前的光線團由暗到明,這會兒又夾雜了一抹濃郁的綠色。
他們還是在林子裡。
蘇桓語側耳聽了片刻,能聽到同學們笑談的聲音、鳥鳴聲,還有嘩啦啦的流水聲。
他問季路:“小棠呢?”
“他和武聰去訂皮筏了。”季路帶着蘇桓語往一處陰涼處走:“我先給你穿救生衣。”
蘇桓語拉了季路一把,繃着臉說:“路哥,我不要。”
“怎麼了?”季路笑了兩聲,湊近蘇桓語,揶揄着低聲反問:“你不會以為這是……特殊待遇吧?”
季路在外人面前很照顧他的面子,縱然是打趣也壓低着聲音。他們都知道,蘇桓語不喜歡被外人關注。
這時候,蘇桓語聽到不遠處有女同學說:“林琳,幫我系一下後面的帶子。”
“隻要下水就必須穿,水性再好都不例外。這是漂流規定。”季路邊抖動救生衣邊說:“來,伸胳膊。”
蘇桓語能聞到救生衣散發出的濃郁橡膠味道。
“我不要。”他皺眉往後退了一小步,語無波瀾的說:“路哥,我不下水。”
“不行。”季路說着,就把救生衣往蘇桓語身上套。
準大學生季路雖然瘦,但力氣很大。蘇桓語感覺胳膊快被季路捏斷了。
他不喜歡這種任人擺布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眉頭皺得更深了。
季路居然還笑着:“來都來了,不玩兒水就虧大了。”
想到剛才在車上季路和方疏棠的對話,蘇桓語語氣不善:“你們去玩兒吧,不用管我。”
“咋還來脾氣了呢。”季路幫蘇桓語把救生衣帶子系好,拍拍手:“不錯,小夥子可帥!”
這時候方疏棠也回來了,他徑直牽過蘇桓語的手放進臂彎裡,帶着安撫的力道拍了拍蘇桓語的手背,問:“會害怕嗎?”
蘇桓語搖頭,身上的尖刺瞬間收了回去。
方疏棠帶着蘇桓語往漂流園區入口處走,邊走邊說:“我會護好你,别怕。”
“小棠,我不去。”蘇桓語停下腳步,艱澀的說:“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們。”
“小語,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會去的。”方疏棠不急不緩的說:“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留你一個人。
所以,我能問一問,你為什麼不想去麼?”
方疏棠要是像季路那樣強硬拒絕,蘇桓語還能嗆兩句。可惜,方疏棠從來耐心溫和,讓他想冷臉都難。
蘇桓語站着不說話,方疏棠就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說:“沒關系,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帶你去景區走走。”
說着,就牽引着蘇桓語換了個方向。
蘇桓語原本是擔心給方疏棠添麻煩,這下可好,方疏棠為了陪他,幹脆不去漂流了。這就違背了蘇桓語的本意。
蘇桓語還是沒有擡腳,站在原地讷讷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方疏棠從不強迫蘇桓語,他站着不動,方疏棠便沒有再動,也沒有說話。
烈日灼目,蘇桓語感覺到方疏棠在看着他。
不過片刻,他眼前的那團明亮光線突然一暗,然後,他就被人抱住了。
那是一個緊實又虛無的擁抱。
兩件救生衣被方疏棠的力道緊緊壓在一起,發出不太悅耳的聲音。
蘇桓語聽到方疏棠無奈的歎了口氣,低聲說:“傻子小語。”
蘇桓語心尖被這四個字刺了一下,又麻又癢。
他知道,他那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又被方疏棠看破了。
一個短暫的擁抱過後,方疏棠拉着他的手,帶他往漂流園區入口處走,這一次,方疏棠步伐堅定。
蘇桓語聽到他說:“不隻是漂流。以後我還會帶你去體驗更多的東西,小語,相信我。”
蘇桓語那份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想要主動離開方疏棠的勇氣,就這麼被方疏棠一句話無情擊碎了。
蘇桓語心底又酸又軟,覺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方疏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