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徐進往方疏棠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艱難地開口繼續講述。
“為防萬一,小行敲了敲門,結果裡面沒有回應。
他側耳在門上用力聽,這才聽到裡頭有幾聲壓抑的嗚咽。
小行沒敢再猶豫,他想直接破門而入。
結果,那門居然被人從裡面鎖住了。
他知道出了事,沒有聯系保安,直接擡腳踹門。
酒店衛生間的木門不結實,還真被他幾腳給踹開了。
這一進去,可不得了。
他看到那個混蛋投資人把老大壓在洗手台上親,老大滿嘴是血,整套禮服都快被那混蛋撕光了。
還好小行進去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小行把那人狠狠揍了一頓,但老大還是暈死了過去。
那次之後,老大把自己關在房間,足足一禮拜都不讓人靠近。别說我和小行,連路哥也沒能敲開他的門。
後來,房内徹底沒了氣息,路哥才決定破門而入。
老大他……”
徐進說不下去了。
蘇桓語的唇角崩成一條直線,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劍,欲斬斷那些他所不知道,小棠孤身經曆的那些晦暗艱難的異國光陰。
他不敢想,在其中的某一天,他曾有可能真正永遠失去小棠。
徐進歎了口氣,做了總結:“反正,自那之後,小行就沒再離開過老大身邊半步,也沒讓任何人靠近過老大。”
“現在回國還能好點兒,不用像在外頭似的,動不動就貼臉輕吻,頂多握個手。
按照老大現在的地位,這手也不是誰想握就能握的。”
蘇桓語的臉色仍然黑着,像一塊千年寒石,陰沉得能滴水來。
“都過去了。”徐進觑見蘇桓語的臉色不對,讪笑了兩聲,試探着問:“您知道老大是怎麼‘生病’的麼。”
他沒有直接問這個問題,而是先介紹了自己與方疏棠相識的經曆。
按照國人“有來有往”的社交禮節,蘇桓語該是不好拒絕的。
哪知,蘇桓語靜靜地看了徐進半晌,繃着聲音道:“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徐進看出蘇桓語情緒低沉,是真的不知道。
他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又發起愁來。
自打相識起,季路就鄭重告知過徐家兄弟,不要在方疏棠面前提起出國以前的事,更不要勾起他回憶曾經的念頭。
這次回國,他與徐行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關注着方疏棠,生怕遇到老大以前的熟人。
怕什麼來什麼,一場意外車禍,還真讓他們遇到了方疏棠以前的“熟人”。
這位“熟人”還是徐進之前在季路手機裡不小心瞥見的。
在那張照片裡,穿着校服的方疏棠與這位蘇醫生勾肩搭背的站在一叢茉莉花前,笑得見牙不見眼。
那樣燦爛張揚的笑容,是他和小行從未見過的。
他今晚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想知道,他們老大生病和這位蘇醫生有沒有關系。
如果有,那未來一段日子他們得盯緊了他。
如果沒有,他們就不必緊張了。
其實,徐進打心底明白,季路敢把方疏棠交到蘇桓語手上,就證明蘇醫生與“病因”無關。
和他還是想試一下,萬一呢。
都說治病得治“根”,若是他能找到這個“根”,那是不是意味着老大還有徹底康複的希望呢。
守在方疏棠身邊這麼多年,經曆過這麼多事兒,他和小行或多或少都知道老大的病不簡單。
季路也說過,這些年他都是采用保守治療,盡量穩固方疏棠的狀态。
病根未除,所以滋生出許多後遺症。
社交障礙、情感淡漠、抑郁。
這些看不見的心理疾病,其實或多或少都會影響方疏棠的行為處事方式。
偏偏方疏棠這人骨子裡已習慣克制。
所以,他們這些隻能眼睜睜在旁邊看着的人,心裡也不好受。
這次回國,徐進是有找出老大“病根”私心的。
可惜,蘇桓語的回答讓他失望了。
徐進腦海中念頭電轉,蘇桓語也沒閑着。
他觀察着徐進的反應,皺眉問:“所以,季路也不知道麼?”
“應該知道吧。”徐進也皺起眉頭,撇撇嘴說:“我們不敢問,一問路哥準生氣。”
“所以知道‘病根’也沒用。”蘇桓語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徐進地‘私心’:“你又治不了。”
“萬一呢。”徐進臉上又挂起笑:“路哥說過,心理治療本就沒有什麼約定俗成的手段。
你們這些心理醫生不也都在摸索呢。
萬一我能行呢。”
“哪有那麼多萬一。”蘇桓語擡腕看了眼表,拉起口罩起身:“時間差不多了,你先帶小行出去吧。”
這是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