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為什麼。
從1月到4月,中間整整3個月的時間,小棠人在國内,為什麼不聯系他?
他沒有再猶豫,翻開了封頁。
第一頁,第一行,就是病因。
從這一頁開始,所有的文字都是季路手寫,沒有使用電腦打印。
筆迹有些微潦草,能看出記錄人的情緒波動很大。
蘇桓語深吸了口氣,去看病因那一欄。
病因:因人身傷害造成人格損傷,後因親人離世,造成重大精神傷害,導緻人格解體。
再往下,就是治療方案了。
短短一行字,蘇桓語反複看了好幾遍。
蘇桓語懷疑自己腦子出了什麼問題,因為紙面上每個字他都認識,連起來之後,他卻半個字都看不懂了。
這種來自潛意識裡的強烈抗拒,讓他莫名憤怒起來。
面對這份“血淋淋”的真相,他開始害怕了。
蘇桓語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竭力平複着心緒。
知道捏着紙頁的指甲血色都褪盡了,才抖着聲問:“誰去世了,怎麼回事……”
季路抱着胳膊,看着窗外,緩緩開口問:“你真想知道?”
蘇桓語愣了一下,他真想知道嗎。
當然想。
可是……
蘇桓語捏着病案的手顫抖起來。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擔知曉“真相”的後果。
季路始終看着窗外,沒有回頭,給足了蘇桓語思考的時間。
蘇桓語沒有糾結太久,因為他知道,那份令他害怕的“真相”已經發生,且發生在他的小棠身上。
小棠已經因此崩潰,那他必須挺着。
他還得救他呢。
蘇桓語握緊了病案,下定了決心。
他紅着眼睛,語速極快地質問:“有你這麼寫病例的麼!?到底怎麼回事!?别磨叽。”
催促季路,也催促自己。
這件事,他們不能逃避。
“唉……”季路先是長歎了口氣,然後苦笑着,慢慢說:“這件事于我而言,就像匠州于你。若是能忘記該多好。”
季路看着窗外,開始講述那段他不敢輕易碰觸的往事。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天晚上下了場很大的雪。”季路看着窗外,慢慢說:“我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火車,從市裡回到匠州時,不過下午四五點。因為有大雪,所以天色已經擦黑了。”
随着季路的講述,蘇桓語也在回憶十五年前元旦晚會那一夜,天色剛擦黑的時候,他們還在三三兩兩的坐着吃零食、聊天。等着班主任前來主持晚會。
那時候他在做什麼。
似乎是心不在焉的盯着身側方疏棠的位置,心裡想着他怎麼還不回來。
在那之前,為了支持武聰舉辦聯歡晚會的号召,方疏棠磨了他很久。
最後以元旦假期放任蘇桓語看閑書為代價,才換他點頭陪方疏棠一同在晚會上唱一首歌。
那首歌是他們都喜歡的,為此,方疏棠還拉着他在課間練習了很久。
漸漸的,蘇桓語也開始期待與方疏棠一同上台了。
他隐隐期待着能與小棠并肩站在同學們面前,同唱一首歌,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那天,他為方疏棠擔心的同時,也有一瞬間想過,若是小棠趕得及回來,那他們就能一起上台了。
期待着,擔憂着,焦急着,失落着。
現在回想,他那時候真是傻透了。
既然着急,就不該乖乖在教室等。
他被管了太久,完全忘了有些時候是該随心所欲的。
他那時候要是堅持要找小棠,校園的圍牆根本攔不住他。
“我回到小院的時候,方爺爺正滿臉焦急的往外跑,連棉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季路邊回憶邊說:“我叫了他一句,他都沒應我。”
“你能想象麼?”季路苦笑着問:“方爺爺那樣知書達理的人,聽到晚輩打招呼,竟然連眼珠子都沒偏一下。”
“很快,方奶奶已經拿着外套追過來。我就趕緊問她,發生啥事兒了。”季路皺着眉,回頭看了眼蘇桓語,問:“我能抽支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