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課總睡覺,你就每天幫他補習功課。”
“後來得知他上課睡覺的原因是晚上睡不好,你就幹脆抱着被子過去陪他睡覺。”
“他和院子裡大人們一桌吃飯不自在,你就把飯送到他屋裡,陪他一起吃。”
“他在學校得到的第一朵小紅花、第一次被老師表揚、交到第一個朋友,都是因為你。”
季路腦子裡的記憶開閘放水似的,一說開就停不住。
他說起過去時,臉上帶着不自覺的笑。
那一抹笑淡淡的,帶着股秋陽般的暖意。讓人看一眼,便能感受到說不出的惬意熨帖。
“你倆每天形影不離的,吃睡都在一起。”
“從小到大也一直在同一個班,同學們都知道你倆關系好,有什麼活動都叫你們一起。”
“初中的時候,你參加校運會傷了腳,小語幹脆去買了輛自行車,每天推着你上下學。”
“後來他失明了,又換做你每天推他上下學。”
“失明?”徐進嘴快,搶了方疏棠的話:“小語哥還失明過呢?怎麼回事?”
聽季路說多了“小語”,徐進很自然的改口稱呼蘇桓語為“小語哥”,一下子感覺就像是自己人了。
季路也沒糾正他的稱呼,用手支着下巴,從舊憶裡翻找原因:“不小心從樹上摔下去了,失明了得有兩年時間吧。”
“那兩年你真是無微不至的在照顧他。”季路搖頭笑着:“放假在家的時候,我想扶他一會兒都不行。”
“你每天伺候他洗臉刷牙,載他去學校,還幫他鋪被子洗衣服。”季路邊說邊砸吧嘴,露出羨慕的表情:“真是有了同學就忘了哥啊。”
方疏棠:“……。”
徐進拍了下腿,咋呼道:“小語哥曾經的待遇這麼好的嗎!老大,我也我也!”
“你什麼你。”季路鹹鹹道:“你哥我直到現在還排這隊呢,後邊排着去。”
倆人一來一往争着沒影的寵,誰都沒有注意到徐行放在腿上的雙手握成了拳。
與臉色陰沉的徐行不同,方疏棠這會兒臉色終于緩了過來。
季路口中的那些場景他雖然記不起來,但知道他曾經也以同樣的真誠對待着蘇桓語,便知曉他們之間的友誼是如何深厚了。
“小語恢複視力之後,我就上了大學。”季路又換了個姿勢,抱着雙臂靠在椅背上,無視了咋咋呼呼的徐進,把話題扯回來:“和你們聯系隻能通過電話。”
“你倆上了高中之後越來越忙,咱們聯系的也越來越少。”
“再之後你就出了事,我帶你出國,沒有告訴小語。”
徐進對這個問題疑惑已久,忙問:“為什麼?”
依徐進對蘇桓語為數不多的了解,就算告訴蘇桓語關于方疏棠的消息,蘇桓語為了方疏棠的病情考慮,也不會主動提及過去。
這段時間,蘇桓語不正是這般做的麼。
這次,季路看了方疏棠一眼,說:“這是你們棠哥決定接受催眠前的心願。”
方疏棠嘴角緊繃了一下,很快便松開了。
這是他會做出的決定。
他相信,如果當時不是必須依靠季路,他也不會讓季路知曉任何關于他的消息。
長久牽絆之人,在面對他的病症時,卻沒有任何解決方案,不如幹脆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路哥,這些年辛苦你了。”方疏棠看着季路說。
無論是對他的照顧,還是對蘇桓語的隐瞞。
哪一件堅持十五年,都非易事。
“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季路無所謂的笑了一下,感慨:“一眨眼這麼多年,就跟做夢似的。”
“還好,終于讓你們碰面了。”季路的笑容裡泛起一絲讓人很難察覺的苦澀:“再這麼隐瞞幾年,我的良心就真連渣子都剩不下了。”
“早知道提起過去也沒事,你們就該早點兒告訴小語哥。”徐進也感慨萬分:“讓他白等了這麼多年。
這段時間他肯定有很多話想問,還不得不忍着。
太難了。”
“現在他一樣得忍着。”季路斜拉着唇角,笑得壞極了:“反正無論他問什麼,咱小棠現在也回答不了。
因為我們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會想起來的。”徐行看着方疏棠,堅定的說:“棠哥,會想起來的。”
“嗯。”方疏棠極淡的笑了一下:“會的。”
說完,看着季路問:“是吧,路哥。”
“那必須的。”季路挑眉:“有我和小語聯手,要是失敗就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