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杭敲了敲門，沒有動靜。

又敲了幾下，裡面終于傳來一聲：“誰？”

“是我。”李澤杭說。

過了好一會兒，方緻青才打開門，聲音有點不耐煩：“我正練……”

李澤杭微微側身，蔣勝正趴在他背上一動不動。

方緻青心道不好，忙把他倆往裡讓了讓，嘴上就像連珠炮似的：“快進來，怎麼回事？屍毒又發作了？”

李澤杭把蔣勝放到沙發上：“我也不清楚，不過他的屍毒确實變嚴重了。”

方緻青拉開蔣勝的領口，果然屍毒傷口周圍的黑色又變大了一圈，甚至還有開始腐爛的迹象。

方緻青大驚：“還差最後一副藥，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他來回踱步，忽然說：“對了，昨天你說你們又進了幻境？具體怎麼回事？昨天我太忙了，也沒跟你仔細問清楚。”

李澤杭點點頭：“昨天我和蔣勝去一家理發店剪頭發，但是在我理發的時候，我倆都不小心睡着了，然後又進了同一個幻境。”

方緻青眉頭一蹙：“理發店？那幻境裡有人出事嗎？”

“沒有。”李澤杭搖搖頭：“準确來說，我們看見的是一群人偶，那群人偶想對我們不利，最終蔣勝用天罡之火打破幻境，幻境裡的一切都變成了頭發。”

“頭發？”方緻青倒吸一口涼氣。

他走到窗邊，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不一會兒就接通了：“林軒，你幫我給馬醫生打個電話，讓他帶上工具來我這裡一趟。别擔心，我沒事，對，辛苦你了。”

不到一刻鐘，外面又響起一陣敲門聲。

一個戴着眼鏡，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站在門口，手裡提着一個黑色箱子，他的身後站着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孩子。

方緻青将兩人讓了進來，那個男孩子一臉擔心地說：“方局，你沒事吧？”

“我沒事。”方緻青指着躺在沙發上的蔣勝，對白大褂說：“馬醫生，我懷疑他受到夢蟲攻擊，你快幫他看一下。”

馬醫生點點頭，不疾不徐地走到沙發旁，蹲下身子。

“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方緻青對李澤杭說：“這位是調查局總部的馬醫生。”

馬醫生擡起頭，沖李澤杭微微颔首。

“這位是我的助理，林軒。”方緻青說。

林軒看起來比李澤杭大不了多少，沒等方緻青介紹，他就沖李澤杭粲然一笑，說：“你就是蔣勝吧？我聽方局說，他最近收了個很厲害的實習生，一直想找個機會見見呢！”

李澤杭伸到半路的手往回縮了一下，林軒一把抓住，熱情地說：“以後你有什麼事可以随時找我，我以後還得跟你多多學習呢！”

方緻青扶額道：“他叫李澤杭，蔣勝是躺在沙發上的那個。”

林軒的臉倏的紅了，他抓着李澤杭的手僵了一下，但仍是沒有放開，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像是忽然找回了記憶般說道：“李澤杭！你是那個高考狀元對不對？！”

被林軒的“熱情攻勢”狂轟濫炸了一通，李澤杭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稍稍點了點頭。

“别吵了，現在不是你‘認親’的時候。”方緻青拿書敲了一下林軒的腦袋。

林軒抱着腦袋，乖乖住了嘴。

馬醫生打開箱子，箱子裡明晃晃的手術刀、手術剪、注射器樣樣齊全，但這些工具又跟醫院手術室裡的不一樣，每樣工具上面似乎都隐隐罩着一層藍色的霧氣。

李澤杭不明所以：“這是什麼？”

馬醫生一邊做準備，一邊解釋道：“這是專門用來醫治被陰物所傷患者的工具，上面這層看起來像是霧氣的東西，其實是這些工具的‘器靈’，會在手術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接着，馬醫生從箱子裡取出聽診器，挂在耳朵上，聽診器的胸件上同樣籠罩着一層‘器靈’。他把胸件貼到蔣勝身體上方五厘米處，接着，那股藍色霧氣好似活過來一般，“帶着”馬醫生的手四處遊移。

林軒沒忍住，碰了碰李澤杭的胳膊，小聲解釋道：“這是在查找‘器靈’在尋找他體内的陰物。”

李澤杭點點頭，又看向躺在沙發上的蔣勝。

突然，移動的‘器靈’在蔣勝的鎖骨上方停了下來，接着發出一閃一閃的亮光。

“找到了！”林軒激動地說。

馬醫生又從箱子裡拿出一瓶綠色的藥水，吸入針筒，然後紮進‘器靈’剛才定位的地方。

“這個是抑制劑，可以将他體内的陰物染上顔色。”林軒說。

躺在沙發上的蔣勝忽然呻吟起來，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李澤杭走到沙發旁，蹙眉問道：“馬醫生，這是怎麼回事？”

馬醫生擦了一把臉上汗，說：“抑制劑正在将他體内的陰物逼到皮膚表層，這個過程會比較痛苦一點。”

蔣勝咬着後槽牙，嘴唇微微發白，兩隻手在空中胡亂揮舞着，接着他往旁邊一撈，抓到身側李澤杭的手，直接放進了嘴裡！

“嘶——”

李澤杭閉着眼睛，咬緊牙關，臉上泛起一層薄紅。

方緻青忙上前幫忙拉開李澤杭，但蔣勝像隻叼到骨頭的狗，緊咬着不撒嘴。

蔣勝肚子上的皮膚突然往上“凸起”一塊，接着是胸前，鎖骨的地方，就像是打地鼠遊戲裡的那隻從地底随機出現的地鼠。然而“地鼠”每冒出來一次，蔣勝咬人的力道就增加一份，直到李澤杭的手微微滲出血來。

李澤杭深吸一口氣：“不用管我，快先把陰物取出來。”

陰物最後停在屍毒的傷口附近，一動不動。

馬醫生從箱子裡拿出手術刀，刀尖并沒有碰到蔣勝的皮膚，‘器靈’輕輕從蔣勝的皮膚上劃過，不一會兒，蔣勝身上就出現了一道小口。

馬醫生用手術鑷将皮膚底下的陰物取出來，接着在劃開的那道傷口上面上了藥，再貼上紗布。

“果然是夢蟲。”方緻青說。

馬醫生拿出一個透明罐子，将夢蟲放了進去，交給方緻青。

罐子裡，那隻夢蟲正不斷蠕動着。它的的外形像是擰成一小捆的黑色長發，又像是海灘上濕漉漉的黑色海藻。

取出夢蟲後，蔣勝終于放松下來，他放開李澤杭，緩緩睜開眼睛：“我怎麼又暈過去了？”

李澤杭收回手，“嗯”了一聲：“你這蔣黛玉的名号已經坐實了。”

蔣勝揉揉腦袋：“我剛不是跟郝烨在望心亭？然後……诶，你手怎麼了？”

李澤杭的手被咬出牙印，滲出了血，紅紅的一條，像河水似的沿着手背流向指尖。

方緻青邊幫他處理傷口邊說：“拜你所賜。”

蔣勝後知後覺地擦了一下嘴角的紅色血液，恍然道：“是我咬的？”

林軒上前一步，說：“剛才夢蟲在你身體裡面爬，澤杭為了不讓你那麼難受，愣是一聲沒吭。”

蔣勝看着李澤杭，臉上非但沒有歉意，反而多了幾分怒氣：“你是不是傻？不會自己躲開？”

李澤杭淡淡地說：“沒關系，夢蟲取出來就好。”

蔣勝盯着李澤杭慘不忍睹的手背，似乎終于意識到了自己語氣有些過分，壓着嗓子飛快說了一句：“對不起。”

李澤杭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沒事，不然你萬一真死了，還得幫你收屍，挺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