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還是魔法師站出來攪局,一臉淡然地從旁邊路過:“拿到晶核盡快離開。早就過了該關門的時間。”
大門敞開,晚風往裡灌,把魔法師柔順的銀發吹得很毛躁,再配合上三分嫌棄三分無語和若隐若現的白眼,神秘莫測的形象頓時蕩然無存。
魔法師協會沒有員工通道,一群人穿着統一的白袍往外走,對半道加入進來的銀發魔法師點頭緻意,看表情他大概地位不低,但人緣很好,完全沒有因為身份差距而融不進話題。
根據依稀飄過來的幾個詞判斷,應該沒在讨論今天的突發狀況,最多喊幾句困得要死回家睡覺。
這下連柯唐都不敢相信,毀掉考核重要物品,而且不是失手、不止一個,放在他們那個世界,這得是當場拖出去送派出所的程度,魔法師協會竟然隻是換了個晶核,就完了?
“你們認識吧。”
奧澤猝然聽見還以為是柯唐又在質問阮回,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誰的聲音,很遲鈍地轉過頭。
阮回若有所思地側頭看着奧澤,但眼神是迷離的,并沒有聚焦在那張很容易吸引他的漂亮面孔上,萬分笃定地又說了一遍:“你們絕對認識。”
雖然銀發魔法師全程沒有和奧澤有過交流,但阮回就是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堅定地告訴他奧澤和魔法師絕對相熟。
這種強烈的直覺産生于阮回和魔法師的對視,讓他想起在錫金堡大教堂和梅洛霍爾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明騎士和舊日神主才是死敵,受到額外關注的反而是阮回。
但就憑銀發魔法師如此寬容,甚至稱得上明目張膽的包庇,梅騎士肯定幹不出來,至少會趕走所有人,然後單獨留下他們。
阮回猜測道:“是你的信徒?”
剛說完,阮回立馬自己否定自己:“你的信徒多半受不了派瑞對梅洛霍爾德的狂熱信仰。”
奧澤看他還真的認真猜起來,不由自主陷入了也許真的是熟人,然後順理成章地開始回憶,直到把為數不多的朋友圈掃了個遍都沒想起來這張臉,才無奈地伸手撈人,往門外走。
可能是剛憶完往昔,奧澤很自然地撫上那一截修長的脖頸,順手掐了掐,稍微用了點力往前帶。
他體溫偏低,阮回被冷了個激靈,比什麼提神醒腦的法子都好用,但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個十分不理智的行為——相當自然熟稔地向側面傾靠,好像要倒到奧澤身上。
“哎你們……”柯唐跟上魔法師的隊伍走出好幾米,恍然意識到倆隊友沒跟上來,猛地回頭就瞅見很不合時宜的一幕,頓時卡殼了。
夜風中他一寸寸石化龜裂,然而兩位主人公根本沒有愧疚心理,很快追到他眼前。
阮回特意喊了他一聲:“走啊。”
柯唐像開啟了零點五倍速,緩慢地轉身:“你們絕對背着我幹了好多事,我有人證。”
阮回壓根沒聽見,低頭搓了搓臉皮,要是奧澤還捏着他脖子不放,肯定能發現不同尋常的溫度。
表面風平浪靜都是裝出來的,貼過去是下意識行為,阮回反應過來差點沒原地起飛,用盡全部力氣才克制住,同時也沒心思關注被雷得不輕的圍觀群衆。
到現在他臉頰還隐隐發燙,又不想被看出來,隻好低着頭盯腳尖,假裝疲憊。
于是就錯過了奧澤轉過頭,沖身後挑起一邊嘴角,停留數秒,直到看見想要的效果才慢悠悠地轉回來。
柯唐面色很苦地和另外兩個人保持距離,既不會被突然的親昵動作攻擊到,也不至于被徹底遺忘。
夜色中奧澤的紅瞳依然很明亮,應該是有夜視能力,瞳孔沒有因為光線消失而放大,還是處于很自然的狀态。
他對着某個方向輕輕說話,沒多久,黑暗中就鑽出三塊貼近地面的懸浮木闆。
已經很晚了,幸虧還有全天候營業的鍊輪蟲在兢兢業業地工作。阮回盤腿坐上木闆,兩隻手架在膝蓋上,支着腦袋昏昏欲睡。
等回到好眠好食酒館,還沒下車,前廳殘留的食物香氣頓時勾醒了人和胃,阮回聽到肚子很不争氣地咕噜好長一聲,無聲地呼出一口氣。
從中午被埃德溫抓進倉庫強制購物開始,到半夜歸來,折騰了大半天,他們連一頓正經飯都沒吃上,還耗費大量體力去打架,實在是□□和精神雙重意義上的破防了。
就在阮回因為餓得發暈而出神的刹那,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停頓在半空。
阮回不用擡頭也知道這是奧澤,熟悉的木質香氣清晰飄過來,他有時候會恍惚一下,到底是預言樹在吸奧澤的血還是奧澤在吸取樹的精華,怎麼好像被浸入味了,渾身上下都是這股香氣。
遞過來的手修長而完美,蒼白得仿佛能透過薄薄的皮肉看見血管,可血色在他身上也是很少見的東西,于是顯得更加脆弱。
阮回在心裡默念三遍他沒有這麼弱,然後抓着奧澤的手站起來。
這次沒有忘記柯唐,但他是被樹枝托起來的,待遇差距很明顯。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柯唐沖進門就叫來了服務員NPC,開始點菜。
“……這個沒有,這個也沒有。”NPC上的就是夜班,比他們三個都精神,中氣十足地說道,“現在很晚了,今天早上買的菜都快吃完了。”
柯唐一下子就垮了,趴在鋪開的菜單上有氣無力地說:“有什麼上什麼。”
NPC很快報了幾個菜名,提筆刷刷刷寫好單子,轉身進了廚房。
阮回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筷子:“明天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