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搭房子是武林高手的生活樂趣。
風驚月與阿柔一路上雖有小波折,但并無大風浪,待二人确定無人跟蹤後,兩人于十月底進入山谷地界。
幸好初來乍到這幾天沒有狂風暴雪,她們一同完成了選址和選材,兩人花了五天時間打地基、伐木、建造等等,經曆各種程序後,她們擁有了一個在山谷背風處的木屋。
木屋前有山石台地可以練武,周圍生長着林木,起到了遮掩作用,而且這裡離水源不遠,合适,十分合适。
後來風驚月在搭好房子後又下山購置了一堆生活用品,扛上山來,這下子,隐居的生活水平飛速提升。
呂婵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我們大女人做什麼做不成,雖然她半點物理上的力也沒出,但她也是有參與感的,列清單、做計劃……
而裡頭這兩位種田劍客也終于能好好睡個覺了。
可高手們精力充沛,加上成就感滿滿,兩個人一點都不困,躺在各自的床上聊天。
“我才知道你的故事這麼曲折。”阿柔感歎道。
“不過爾爾,”風驚月說完一笑,“若不是有這樣的機緣,孤鸾也不會到我手上了,誰能想到天下名器三中之二竟然都藏在這個簡陋的小木屋裡,哈哈。”
什麼被家族抛棄,什麼墜落懸崖,都成為了俠客傳奇故事中的跌宕,成為了她昂揚篇章的前奏。
阿柔道:“這麼說你是一定要參加武林大會的了,我對天下武功各流派略知一二,倒可以和你過過招。”
她心知風驚月定然要處理與孤鸾、血怒的恩怨,讓那些小人們出盡醜态。
呂婵暗暗道,阿柔嘴上說略知一二,實際上大概是通曉十中之九,這兩個天才高手湊一起了,過兩三個月估計兩人又要提升一個戰力等級。
阿柔想起自己原來也是會代表華山派參加的,便道:“若不是有這一次的相遇,我們隻怕會在大會上一決高下了。”
“你不去嗎?”風驚月問。
“不打算去,以前在華山派的時候,還需要處理派内各種事務,我根本無法專心鑽研武學,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空閑時間,我不喜歡湊這熱鬧。”阿柔回答。
阿柔本就不是熱衷于争名奪利的人,她若是去,也是要擔起大師姐和少掌門的責任替門派長臉,現在的她自然沒那個興趣。
她又補充:“你去就足夠讓這次大會精彩紛呈了。”
風驚月點頭:“是,這一次大會會因為我的出現而精彩!你先好好養傷,過招的事情不着急,還有幾個月呢……”
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後,進入了夢鄉。
——
在一月的森森寒氣中,有一份論武的熱情熾熱不減,山林之中,刀劍争鋒。
“你這四路劍法果然高妙得很,精簡凝練,鋒芒無匹。”
阿柔越戰越興奮,自康複之後,高手過招,雙方的眼界都逐漸開闊。
風驚月收劍一笑:“越女劍法若是能系統地學來,隻怕變化更多,但當時高人隻能留于石上,所以留下的自然是最精華的部分了,我幸好又在姥姥的描述和分析下,掌握了四路劍法的變化,也算不負越女威名了。”
聽完,阿柔搖頭道:“無名劍法是不可能隻精簡為四路的。”
風驚月想了想,說:“這四路劍法就像樹的主幹,主幹存在,才能生出枝葉,就像河流的源頭,隻有源頭不枯竭,下遊才能澎湃波瀾。越女劍法的思路是非常清晰的,如果能在無名劍法中梳理出主路,也許就好删減得多了。”
阿柔聽完,口中重複着“本源”二字。
追求本源,去蕪存菁。
什麼是本源?什麼是“道”?
幽靜的山林之中響起了阿柔背誦經文的聲音:“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華山派的無名劍法之名,就取自于這段《清靜經》。
不對,不對!
而《道德經》開篇即點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所謂天地之母,自然為女,那為何在後世成篇的經文中會以女為濁呢?又傳說《清靜經》乃西王母口授,西王母怎會厭惡女身?
不,這不是我的道!
阿柔好似受一重擊,低下頭,遲遲不語。
不對,我怎麼才發現我走錯了“道”?雜亂的、繁冗的、惡濁的,鋪天蓋地将人淹沒。我呢?我在哪裡?
她手握天地長生劍,劍古樸,歲月之中波瀾不驚;劍了然,看透了凡塵滄海桑田。
它像樹根。
根?
她恍然大悟道:“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根,根在枝葉生,根在生萬物。
阿柔回身,激動地對風驚月道:“所謂玄牝,即女陰也。這句出自《道德經》的話,和開篇的天地之母相呼應,萬事萬物都是從母親的玄牝之門中誕生的。而天地根是比喻,是能孕育天地的根源,根源在,萬物可生生不息。”
她凝視着手中的劍,古劍造型似木,正是契合了天地根的角色,這才是“天地長生”的真意!
我的道,是什麼道?
天道,又該是什麼道?
道為女身,我即是道!
我道為何道?
長生道!
風驚月和呂婵兩個人站在屋檐下,望着阿柔在石台上打坐入定。
“看來是天地長生劍助她悟道了。”風驚月對呂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