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灘惡蛟,難遇飛升,對路旁行道之人當然滿懷惡意。
困蛟那軀幹粗如深山老林裡年齡逾千的老樹虬枝,生着古怪猙獰的樣貌,它揮舞着這粗壯醜惡的軀幹,發出的一招一式都狡詐惡毒,仿佛是要把淹在泥潭裡吃盡的苦頭通通發洩出來。
惡鱗騰水汽,猛勢若奔浪。
洶湧的巨浪排山倒海而來,一陣未平,一陣又起,風驚月恰如浪濤中的孤舟,一起,一落。
她全神貫注應對楚铎的狠辣進攻,孤鸾鋒芒勢不可擋,兩刀對斬,巨大的力量将擊鳴之聲送上了九霄,而快且密的頻率顯示着一着不慎就會被大卸八塊的緊張和危險。
然而,再澎湃的激浪都無法吞噬海域中那條忽上忽下的孤舟,眼下戰局變成了一種詭異的對峙,浪和舟的對峙。
誰都會認為大浪可以将一葉小舟吞沒,但這個場景并沒有發生在眼前。
對峙中,呂婵感受到了逐漸迫近的危機,風驚月的血線正在往下掉,很顯然,她受傷了,當然楚铎也并非毫發無損,可是這近乎一換一的比例讓呂婵焦心。
風驚月血量為百分之六十二,楚铎血量為百分之七十九。
怒火燎天buff對楚铎的加成很大。
更為讓呂婵擔憂的就是,遊戲中的海天龍嘯決有斬殺技能,所謂斬殺,就是将目标的血線壓到一定的程度後用斬殺大招一擊斃命。遊戲血怒玩家的斬殺線為百分之三十的血量,而身為掌門的楚铎,斬殺線會不會更高?
要知道風驚月本就不是滿血狀态,而身為boss的楚铎血量本就比她厚,還是滿血,這一場單挑太危險了,如果風驚月先前提出,呂婵可能會勸一勸她,即使她知道,風驚月這一戰一定要打。
風驚月一定會打,她選擇現在對楚铎下手,是她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她知道她的狀态沒完全恢複;她知道楚铎身為血怒門掌門,在武林上橫行多年,絕不是浪得虛名,自己沒有十成戰勝的把握。
可她不得不戰。
孤鸾和血怒戰得難分高下之時,風驚月竟然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隻會一點皮毛海天龍嘯的楚朝華。楚朝華沒有枯榮護體,還不會高深的武功心法,更沒有傳世名兵傍身,她面對楚铎的進攻之時,她在想什麼呢?
這一瞬間,兩個世界裡的同一個人好像心意相通了,她們的故事在危急之下被意外地串連了。
另一個世界裡,楚朝華被楚铎帶上聽風崖。楚铎痛罵楚朝華任性妄為、膽大包天、不識大體,楚朝華退縮、悔恨,她對楚铎說她要和沈賦斷絕關系,可楚铎沒有理會她試圖拯救局面的努力。
楚铎出手了,這是楚朝華始料未及的,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她隻能拔刀抵擋,可在殺機四伏的過招中,她逐漸絕望了,她覺得楚铎氣瘋了,招招都是殺招。
親情成為了楚朝華求饒的最後一張牌。
可惜,毫無作用。
風驚月再一次感受到了墜落懸崖的恐懼,而楚朝華的恐懼中帶着深深的自責,楚朝華那時候還相信,如果不是自己錯了,楚铎不會痛下殺手。
酸楚的痛苦跨越了空間狠狠砸到了風驚月身上,一下子就讓她徹徹底底地感同身受,仿佛被群蟻噬心,又好似被烈火炙烤。
那個世界裡的自己根本沒有看清楚铎的真面目,以為反思、以為退讓、以為求情就可以化解危機,可是你不知道,他就是要你死啊!
曾經的自己毫無反抗之力,那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可在楚铎冷酷無情的襯托下,這成為了無可争議的軟弱,令對手大笑開懷的笑話。
風驚月因此而怒火中燒。
但短暫分神帶來惡劣的影響,她片刻遲疑後,被楚铎擊退了五米,狠狠撞到了身後的石壁。
此時風驚月的血量下降到了百分之五十六,枯榮觸發。
枯榮buff的說明是:清風徐來,暢通百骸,每秒回複一定氣血值,并形成“風盾”,吸收總血量百分之二十的傷害後消失,“風盾”效果在單次戰鬥狀态中僅釋放一次。
風驚月感到一股暢快清爽的氣勁在周身遊走,她猜到是枯榮生效了,但她并沒有深究效果具體是怎麼樣的。
她現在很憤怒,但隻有憤怒是不夠的,還需要找到出路。
握緊手中孤鸾,擡頭就是逐漸逼近的楚铎,血怒的刀鋒已經沾上了自己的血,在夜色中尤為可怖。
她抽出了越女劍。
左右雙手刀劍,刀法與劍術齊攻,從未有人見過的絕技。
風驚月昂首,雙眸一亮,殺機與戰意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