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嚴追問:“他們跟你要錢的時候,附近有别人嗎?”
劉仲齊搖搖頭:“……我沒注意。”
“那你知道什麼人會替你報警嗎?”于嚴問,“仔細回憶一下,你跟那個老太太走的時候,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了?”
劉仲齊一愣,無意識地捏了捏兜裡那張卷邊的名片:“确實……有一個人,當時她還拉了我一把,但我不确定……”
一個小時以後,大尾巴狼喻蘭川才姗姗來遲,進門時一臉匆忙,裝得挺像,就跟在電話裡耍大牌的那貨是狗一樣。
“老太太你也敢扶,咱家是家财萬貫嗎?”喻蘭川開車把便宜弟弟接回家,一路上既沒有批評教育,也沒有安慰,到了家,才不痛不癢地随口打趣了一句,又打發他去休息,“今天吓着了,早點洗洗睡,我跟你于哥說幾句話。”
劉仲齊磨磨蹭蹭地答應一聲,偷偷瞄他,好像在期待什麼。
喻蘭川看見他那小眼神,就暗自歎了口氣,從兜裡摸出手機:“行吧,那我給你發個紅包壓驚。”
劉仲齊的臉瞬間就黑了,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還摔上了自己房間的門。
喻蘭川有點震驚:“現在的熊孩子犯中二病,連錢都不要?”
于嚴正好跟同事交接班,他住得離喻蘭川租屋不遠,于是蹭了趟車,順便來發小家坐一會,見狀立刻腆着臉湊上來:“他不要我要,哥,還缺弟弟嗎?要不我給你當兒子也行。”
喻蘭川從冰箱裡拎出一瓶蘇打水扔給他:“給你搭順風車還沒收你錢呢。”
于嚴順勢往他的沙發上一仰:“子曾經曰過,‘芝蘭生幽谷,君修道立德’,蘭爺,說好的不慕富貴呢?”
“不慕富貴我慕什麼,慕你嗎?起開。”喻蘭川踢開于嚴的腳,把死在沙發底下的掃地機器人拖出來,充上電,“我要是能擠出時間來,早出門拉滴滴去了。不知道爸爸現在有房貸?不說孝敬,還伸手要錢。”
“那你怎麼不回家住?你媽不在,又沒人煩你。”于嚴說,“租房多貴啊。”
“遠,”喻蘭川歎了口氣,“早高峰十大擁堵路段,我得穿過仨。”
他記得自己剛畢業的時候,早高峰還是從清晨七點開始,現在已經提前到了六點半,再過兩年,這些人可能都不打算睡了。
喻蘭川回去住了兩天,感覺自己不是回家睡覺,完全就是回家簽個到,還不夠費油的。
于嚴想了想,搖搖頭:“我們坐地鐵的赤貧體會不到土豪的痛苦。”
喻蘭川一指門口:“沒事快滾。”
于嚴就正色下來:“你弟今天這事,我得跟你說說。”
“那你長話短說吧。”喻蘭川帶聽不帶聽地把眼鏡摘下來,放在水龍頭底下沖,漫不經心地說,“吃幾次虧,以後就學聰明了,吃虧也是見世面。”
“今天這夥碰瓷的,我懷疑是你們那邊的人。”于嚴說,“最近沒有沖你來的吧?”
喻蘭川一頓:“嗯?”
于嚴:“我親眼看見的,三米的高牆,一扒一撐,人就沒影了。”
“翻牆有什麼稀奇的?大驚小怪。”喻蘭川不感興趣地“啧”了他一聲,甩了甩眼鏡上的水珠,順手用衣角擦,“成年男子稍微鍛煉一下,起跳摸高到三米很正常,部隊軍訓‘上牆’你沒見過嗎?跑酷俱樂部裡的小高中生都能給你表演五秒翻牆。”
“你是說,有個跑酷愛好者小團體在我市碰瓷……”
喻蘭川不耐煩地打斷他:“我舉個例子說跑酷的會翻牆,沒說翻牆的都跑酷,老鹹,你這輩子還能學會‘邏輯’倆字怎麼寫嗎?”
于嚴好脾氣地擺擺手:“唉,你這個人,遇見蠢貨就暴躁,暴躁傷得是你自己的肝啊,再說世界上的蠢貨人多勢衆,你單槍匹馬地跟我們生氣,不覺得自己勢單力薄嗎?佛一點、平和一點,帥哥,别忘了你是養生達人。”
喻蘭川:“……”
居然有點無法反駁。
于嚴:“但你弟弟說,這夥人裡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身高一米五左右,老年女性,徒手翻三米的牆,這就很奇怪了吧?當然,你們聰明人又要說,她也可能是化妝的……”
于警官話沒說完,喻蘭川已經拿起車鑰匙到門口換鞋了:“走。”
于嚴:“啊?你真要跟我去啊?我這還沒分析完呢,要是化妝……”
“要把你化妝成一個老太太,近距離接觸還不穿幫,那得縮骨功。”喻蘭川想起剛才那段佛系讨論,硬把“蠢貨”倆字咽了,“快點,我晚上還得審報告呢。”
半個小時以後,他倆來到了那條死胡同。
“就是這。”于嚴指給他看,“我來的時候,那個人就是站在牆頭上這個位置,那還有半個腳印。死胡同有三面牆,要是從裡面那面牆翻過去,我還能理解,但是他是從旁邊這側翻牆走的。”
于嚴往後一比,窄巷的兩面牆之間,将将夠一個人展開雙臂:“這完全沒有助跑空間……卧槽!”
他話沒說完,隻見喻蘭川忽然從他身邊蹿了出去,兩步就抵達了對面的牆,他縱身一躍,輕飄飄地攀上了牆頂,整個人在半空驟然蜷縮,腳尖在牆上一點,借力把自己甩了上去。
與此同時,于嚴聽見“嘶拉”一聲,有個小東西彈到了他臉上。
于嚴連忙打開手電一掃,隻見喻總表情一言難盡地蹲在牆頭,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動作太大,襯衫扯了。
地上骨碌碌地滾過了一顆貝殼紐扣。
“騷,”于警官捂着臉說,“少俠,接着騷啊!”
喻蘭川:“……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