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哩嗚哩嗚哩——

夜幕下警車開道，其後五六輛全副武裝的黑色吉普飛馳而至，來往車輛紛紛避讓，醫護人員已經在急診樓大門前準備待命。

随着尖銳的摩擦聲停止，打頭的黑色吉普停在門前，咔一聲車門被猛的推開，一副擔架被擡下來。

人群頓時驚慌失措，如同陌生動物進入沙丁魚群，瞬間以中心兩米為半徑形成一片不規則的弧形區域，家長捂住孩子雙眼，驚恐擔憂将其拽到一邊——

商行測推開車門緊跟上去，診療床上的扶手欄杆幾乎已經被握到變形，青年面色蒼白，鮮血幾乎蔓延整個左邊上身。

“左胸刺傷，患者失血過多。”

“通知血室緊急備血！”

“心跳每分鐘100，血氧到百分之八十了——快快快，血壓還在往下掉，準備——”護士的聲音驟然停止，随後發出驚恐的尖叫——

“患者心髒驟停！”

周遭一片混亂，事情變化快到令人恐懼，急診部主任一下跳上擔架床，聲嘶力竭大喊：

“快！準備除顫儀！”

嘩——

仿佛沉入深海，身體不斷下墜，所有尖叫呐喊都被裹挾着遠去，世界的一切紛繁複雜都化作虛無。

真切的痛感逐漸消失，背景闆變成白色，高頻重複的白噪音着逐漸拉成一條實線，橫亘穿越，連靈魂都逃跑着脫離——這種片段他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無數次，但真當輪到自己，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放松甯靜。

恍惚間他看到了爸媽慈祥溫暖的臉，曾經發生的一切的在眼前重現——

這就是走馬燈嗎？

其實這樣也好，不用再面對充滿危險未知的陌生世界，不用再背負别人的命運，就讓一切都結束，

“你還不能死。”

廣袤無垠的虛空中傳來聲音，李律猛的回頭，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誰在那。”

沒有人回答，厲聲詢問回蕩在虛空中，一圈又一圈，仿佛湖面的漣漪，飄散到遠方。

“雖然大家都很不願意。”

如同置身宇宙最初的混沌，虛空中逐漸浮現出一個人影，他緩緩向李律走來，或者可以說是飄來，因為此時他們的身下并不是結實的地面。

那人頗有些遺憾道：“但顯然，這具身體現在易主了。”

時間沒有給他反應的空間，當他完全出現在眼前，李律愣住了。

這是一個男人。

并且是一個與他極度相似的男人，仿佛跟自己是1:1複制出來，從眉眼，鼻梁，收起的下巴，每一個轉折的弧度，每一處肌肉線條的走勢。

他是誰？李律想問出這個問題，但對面的人看着他，嘲諷又譏诮的笑了一聲：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能出來，李律，我想和你叙叙舊，但可惜時間太短了。”

這個看起來戾氣十足的男人說話同樣毫不客氣，他們目光交彙，擦出看不見的火花。

“我對叙舊沒有興趣，也從來不喜歡猜别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哪怕這個人跟我一樣——”

李律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現在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誰并不重要，”男人又靠近幾步，他自上而下掃視一眼，似乎在确定他真的和李律沒有任何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