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李律都在家裡待着，林學月跟他說了很多原來的事。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後面出國留學，回國工作後的一天突然接到電話，說他因為精神問題嚴重影響公司運行，必須送到精神監獄強制管理——

不過林學月唯獨沒有說，這四年來，為什麼駁回出院申請。

平靜安逸的生活讓人上瘾，拂去了焦躁好奇的内心，漸漸地李律不再去想什麼人格，組織，或者商行測口中的進化者調查局。

人不能被永遠困在過去，他找一份簡單的工作，然後擁有新的生活——

“在全體執法人員的不懈努力下，監獄暴亂事件取得重大進展，據調查結果顯示，暴亂最初開始于D區，然後逐漸蔓延至E區。”

電視裡傳出的聲音吸引了李律的注意，他擡起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學月也坐到了沙發上。

緊接着畫面一轉，鏡頭切到一個身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身上，電視下的虛拟标簽顯示此人是負責審理此案的隊長劉為平。

“我相信大家最近都在關注這件事情。”

男人神情嚴肅，濃密的眉毛皺起:“調查處也同樣十分重視這個惡性事件，三天來隊員們馬不停蹄徹夜奮戰，就是為了給大家，給社會一個交代。”

看來調查結果出來了，李律不由得打起精神，看看這個調查處長準備說些什麼。

可就在下一秒，電視突然被關掉。

李律轉頭，林學月放下遙控闆，看着李律，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

“小律。”

林學月顯得有些局促：“你受了不少苦吧。”

李律愣了一下，林學月從今天開始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搖搖頭：

“林姐，你怎麼了？”

林學月擡手挽了挽頭發，眼裡充滿擔憂：

“你以後，不要再跟這些人有任何聯系，平平安安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好嗎？”林學月拉起他的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鄭重：

“答應我，小律。”

可能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從未感受到來自親人的溫暖，林學月的眼中隐隐有淚花閃過，李律笑了一下，安撫道：

“沒問題的，林姐，我哪都不會去。”

這句話仿佛給林雪月下了一針強心劑，她放下李律的手，仿佛也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但最終沒再說什麼，起身向卧室走去。

他知道林學月肯定隐瞞着什麼，不過現在，還不是追求真相的時候。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手腳健全的男人，他不能一直這麼待在家裡——

李律準備出去找工作。

林學月的房子在平溪小區，曾經這裡是堰山市的老城區，十分繁華，但随着時代的發展南城逐漸建設起來，高樓林立，CBD金融商圈就位于此。

李律仔細分析了一下，他原來好歹也是清北畢業的高材生，更别說研究生還出國留學，這完全符合金融專業對學曆的要求。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曾經有過四年在精神監獄治療的經曆，沒有一個公司願意招收一個有精神病史的人，即使他現在看着很正常。

可不管怎樣還是要先試一試，即使不能去證券公司，再怎麼也得去個銀行。

抱着忐忑的心情李律投了幾份簡曆，幾天後，有一家公司回複了郵件，說在星期四的下午五點半進行面試。

兩天迅速過去，一轉眼就到了約定的日期。

李律站在等身鏡前打着領帶，這套西服是他之前上班穿的，雖然過了四年，但被林學月保存得很好。

藏青純色西裝内搭略淺的同色系襯衫，配上李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比例近乎完美的身材，一點看不出是幾年前的舊衣服。

“小律，不要有太大壓力，去不了也沒關系的。”

林學月看他半天系不上領帶，便主動放下手裡的活，站在李律面前，仔仔細細幫着系上領帶。

“放心吧。”

李律手上抹了把發泥，将頭發向後抓了幾下：“我下午七點前，肯定能回來。”

平時李律不怎麼打理頭發，碎發微微遮住額頭，看起來還是個溫和近人的年輕人，今天為了面試專門抓了下發型，冷峻斯文的氣質就完全顯出來。

林學月看着李律的樣子，不禁調笑道：

“真帥啊，小律，原來上學的時候一定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你。”

“哈哈哈，哪有啊。”李律看了眼時間，離四點半就剩四十分鐘，他匆忙抓起公文包走去玄關，邊穿鞋邊道：

“時間來不及了，我走了林姐，再見。”

話音剛落，人就開門竄了出去。

星期四是一個很特别的時間，離雙休日還有一天，可說起來，班也才上了三天。

路上的人們相比星期三惬意了很多，可相比周五下午的真正放松又欠缺一點，

李律在路上招手打了輛出租車，出租車司機是位皮膚黝黑的中年人，他看李律一身打扮，攀談起來：“帥哥，去幹啥啊？”

李律愣了一下，道：“我去找工作。”

“唉——現在工作是越來越不好找了！”

司機重重歎了口氣，仿佛這句話一下觸動了他的哪根神經:

“我有一個侄子，辛辛苦苦讀了十幾年書考上大學，那說出去也是名校高财生，之前投了好幾份簡曆，可人家面試一看你是普通人，就不想要。”

“不管哪個公司，現在都想要進化者。”司機搖搖頭，狠狠按了幾下喇叭：

“我也不知道進化這玩意對普通人有什麼影響，不就跑快點，跳高點——電視裡面天天宣傳，好像你進化了就能長生不老似的，還不是得該幹啥幹啥？”

平溪小區離南城不遠，二十分鐘後，李律就到了面試公司。

中行證券，國内規模最大的證券公司之一，是第一家合資的投資性銀行，在世界各地都設有分公司，

李律來到前台，剛想問這次的面試在幾樓進行，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亞麻風衣，裡面襯衫領口開的有些大，即使隔着段距離，也能看到一小片光潔細膩的皮膚，李律頓了一下，在想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商行測順着看過來，不過一時間沒有認出來，上下掃了一眼，這才恍然道：

“李律？”

不能說商行測眼神不好，實在是李律今天的形象太過正式，他印象中的李律是個穿病号服的青年，沒想到這才過了五天——

“商處長，是我。”

李律被這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輕咳了聲：“沒想到在這裡，居然能遇見您。”

“這身衣服挺襯你的。”商行測點點頭，随口問：“你今天來這兒，有什麼事嗎？”

“我來參加面試。”

面試？

商行測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小子還是搞金融的，他拍了拍李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