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衣見他沒有要加菜的意思,于是恍然大悟道:“哦,是了,你有傷,胃口定然不會太好。不過我勸你能吃的時候多吃點吧,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周子舒眼神更詭異了,心道這東西若不是古僧後人,真是叫人一天到晚當沙袋揍都不過頭。
正這當,又有一個人大喇喇地走到他們身邊,也不請自來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打量這葉白衣,說道:“阿絮,我說你怎麼今天招呼也不打,便失蹤了一下午呢,敢情……是有别人了?”
周子舒叫那小姑娘的笑容點亮的好心情立刻渣也不剩了,心裡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直接站起來,丢下一句“我走了二位自便”走人。溫客行便轉過頭來,不知為什麼,竟真有些咬牙切齒似地問道:“他是誰?”
“他是……”周子舒才要說隻是一位偶遇的朋友,話到了嘴邊,忽然覺得萬分不明所以,心裡不明白自己做什麼要跟他解釋這個,便面色古怪地頓住了。
葉白衣倒是大大方方地對溫客行點點頭,說道:“我叫做葉白衣。”
溫客行皮笑肉不笑地轉過頭去,才要說話,便聽葉白衣又波瀾不驚地說道:“我知道你,你是那日燒了那張家小孩屋子的人。”
周子舒端着酒杯的手徒然頓在半空中,溫客行臉上的笑容頃刻間便消失不見了。他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葉白衣,就像是盯着一個死物,身上慢慢凝聚起某種說不出的……深沉而森冷的殺意。
周子舒一凜,皺起眉來。
正好店小二端菜上來,被他殺意所激,吓得手一抖,盤子便要掉下去,電光石火間,小二隻覺眼前好像有白影一閃,那險些落下去的菜便不知怎的,穩穩地落在了那位白衣公子手上,連一滴菜湯都沒灑出來。
以周子舒的眼力,居然也沒能完全看清他的動作。
葉白衣竟是這樣的高手?若他是古僧後人,那那位傳說中的長明山古僧……
周子舒背後浸出一點冷汗,發覺天窗關于那位神秘極了的古僧的估量,原來并不準确。
溫客行的瞳孔刹那間縮了一下,臉上雖然波瀾不驚,卻不動聲色地将那股子煞氣收了回去,打量着這白衣的年輕人——他有……二十五六?不,恐怕僅僅是皮相嫩,真實年齡絕不止如此,要麼,有三十上下?也不像……
這人給他的感覺簡直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一片空白,他坐在那裡,不說話不動的時候,就像是個假人,叫人感覺不到他的情緒波動,也很難用自己的情緒去影響到他,像是比鄰而坐,卻活在兩個不一樣的世界似的。
葉白衣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因為自己一句話,其他兩個人的激烈反應,自顧自地悶頭吃東西。随着飯菜一道道地擺上來,周子舒和溫客行兩個人的表情再次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扭曲——
這位古僧後人,簡直是個絕世飯桶!
他十分快速地往嘴裡塞着東西,雖然并不粗魯,可那風卷殘雲的架勢,絕對像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下箸如飛,筷子所經之處如蝗蟲過境,不給敵人剩下一顆糧食,本來不餓的周子舒,和明顯沒心情吃飯的溫客行,就在他的帶動下,情不自禁地拿起筷子,想嘗嘗這家酒樓做的是什麼山珍海味。
直到桌子上一片杯盤狼藉,戰況慘不忍睹,盤碗皆空的時候,葉白衣才撂下筷子,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嘴角彎起一個不大明顯的弧度,算是笑了笑,對周子舒道:“多謝款待。”
說完,也沒别的表示,直接站起來就走人了。
周子舒忽然覺得,單是能養得起這麼一個吃貨,長明山古僧就是個人物!
溫客行忽然開口道:“他剛才說的話……我并不是要……”
他話音頓住了,好像微微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要說這個,胸口好像有些悶,飛快地擡眼看了周子舒一眼,又垂下目光,自嘲似的笑了笑,搖搖頭,恢複了一慣的模樣:“這是古僧後人?我瞧他倒像個白皮蝗蟲。”
周子舒端起酒壺,把壺底的一點酒給自己倒上,也并不糾纏放火那個話題。
他當然知道,溫客行若存心要殺張成嶺,就跟碾死隻螞蟻沒什麼區别,定然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放火,還專門挑一個人不在的時候去,所以與其說他有惡意,倒不如說他知道些什麼,提前去放了個警告。
問題是,葉白衣是如何知道的?
不過他忽然想起了點别的事……周子舒将手探進懷裡,表情忽然很精彩,擡起頭問道:“那個……你銀子帶夠了麼?”
溫客行同他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