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生活習慣好,假期也早睡早起,堅持鍛煉,比她那時常熬夜的媽強很多。
可是這天,葉文林說一半還留了一半的話卻成功地讓傅落失眠了。
為什麼?
葉文林到底是憑什麼判斷兩方的人類要開戰?
傅落做事認真,在學校裡基本沒有什麼科目短闆,所有成績都比較平均,因此很容易達到通常意義上的“優秀”标準,可惜即使優秀,也優秀得比較平庸。
不像葉文林,葉文林每次的成績單都如同金雞獨立——永遠少一條腿。
然而傅落又總是有點死心眼,當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一個問題的時候,越發意識會到自己和葉師兄之間巨大的差距。
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差别嗎?那也太讓人不甘心了。
傅落就這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當年她剛開始參加新兵軍訓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一個變态又較真的班長,盡管他的任務就是教這群新兵蛋子怎麼站和怎麼走這麼兩件屁事,卻非要把自己當成個打基礎的重要環節,總以儀仗隊的标準來闆蛋子們的軍姿。
人沒站直之前,睡覺是不給發枕頭的,後來傅落站直了,也落下這麼個毛病,睡覺的時候即使有枕頭,她的姿勢也直挺挺的,活像一具肌肉沒來得及萎縮的僵屍。
她死了一樣地幹躺了二十分鐘,又詐屍爬起來,摸黑趴在地上,開始一組俯卧撐一組仰卧起坐地做運動,消耗過剩能量。
可惜仰卧起坐剛做到第二組,付小馨女士就不客氣地推開了她的卧室門。
傅落隻見一張貼着面膜的大白臉驟然從光線晦暗的門口冒了出來,黑洞洞的眼睛裡閃爍着某種苦大仇深的色彩。
簡直就是個誤闖人間的森林大妖!
傅落吓了一跳,本能地弓起後背,收緊了肌肉,第一時間把自己移動到床腳和櫃櫥夾角的位置,這才按開了燈。
結果與燈光一起亮了的,還有付小馨女士那熟悉的怒吼聲:“你作什麼妖呢?砸得地闆‘砰砰’直響,有病是不是?”
……忘了說了,付小馨住在傅落樓下。
傅落抓了抓頭發,慢吞吞地站起來:“我就簡單活動一下。”
她下面穿着睡褲,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工裝背心,這樣一來,她的平胸大棒骨和充滿力量感的肌肉就一目了然了,一眼掃過去,付小馨頓時感覺一股濃重的憂愁油然而生。
她撲上去,雙手掐住傅落的胳膊,恨恨地用力擰……
……悲催的擰不動。
付小馨幾乎是貼着傅落的臉咆哮:“你就非要把自己練成個變形金剛嗎?”
傅落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唾沫星子。
付小馨繼續咆哮:“我把你送到羅叔叔那,就是讓你學怎麼做俯卧撐的嗎?”
傅落莫名地回答:“不是啊,我早就會。”
付小馨:“……”
她沉默了兩秒鐘,發出了更加驚天動地的吼聲:“你居然還敢頂嘴!”
傅落立刻緊緊地抿住嘴,同時雙手接住她媽臉上被獅吼功生生震下來的面膜,像貼窗花一樣小心翼翼地給挂了回去。
這一舉動似乎提醒了付小馨,她立刻“蹬蹬蹬”地跑下樓,片刻後,拿來一個紐扣大的小盒,摔在傅落面前:“拿着!”
傅落:“這什麼?扣子?”
“扣你個頭。”付小馨撕開小盒上面薄薄的一層膜,空氣中立刻浮起一股幽幽的蘭花香味,隻見小“扣子”飛快地在桌上旋轉了起來,裡面冒出越來越多的白泡。
傅落往旁邊躲了一點,心說這怎麼還吐白沫了?
白泡泡漸漸開始脫離了地球引力,升起到半空中,這時,整個房間都開始彌漫起蘭花香氛,很快織就了一片香霧,片刻後,香霧變色,凝成了一個五彩缤紛的大泡泡,泡泡升到傅落面前,“啪叽”一下,碎了。
傅落連忙要伸手擦:“這玩意怎麼還噴我一臉啊?”
付小馨:“那是精華液,你這個土鼈!”
土鼈呆呆的,不明所以。
付小馨耐着性子指導說:“把精華液抹均勻以後,再敷上面膜。”
桌上那個吐白沫的小紐扣已經在旋轉中展開成了另一張大白臉面膜,傅落睜大了土鼈眼,猶猶豫豫地不動彈。
付小馨又怒:“快點啊,又沒讓你拆炸彈,磨蹭什麼!”
傅落這才遲疑地開了口:“……我……今天晚上好像沒洗臉。”
屋裡經過了片刻詭異的沉寂後,突然爆發出一聲能刺穿人類耳膜的尖叫:“傅落!不洗臉就上床,你還是人嗎?”
一分鐘以後,傅落房間的門被狠狠地甩上了,留下一屋子精華液的香味,還有一個大白臉“漢子”,僵硬地靠着床坐在地上。
腳步聲漸漸遠去,傅落側耳仔細聽了聽,确定外面沒動靜了,才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面膜,溺水一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上這麼個東西,她感覺鼻子附近好像堵了什麼,一直屏住呼吸來着,臉都快憋紫了。
這一口深呼吸,導緻濃烈得有些尖銳的香味就這麼毫無緩沖地刺入了傅落的鼻子,她扭過頭去,狠狠地打了個大噴嚏。
多麼糟心的一個夜晚!
傅落暗自決定,明天要去買盒喉片給她媽,要不她一天到晚這麼扯着嗓子嚷嚷,一定會把自己咆哮成咽喉炎的。
傅落随便抹了一把臉上黏糊糊的東西,打開了葉文林送給她的資料,把太空流亡軍入侵地球之後的内容都分了出來,按着葉師兄歸檔的時間順序,從頭學起。
她拿着閱讀器,走到牆角,把枕巾疊成方塊,墊在地上,而後貼牆倒立起來,以頭頂撐地,一點一點地研究起來。
她一定要自己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