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趙将軍低聲說。
其實,像地球防護網這種有極其重要戰略意義的東西,不可能隻有一層,當初設計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一旦地球防護網啟動不成功,那麼半個小時冷卻之後,各大地勤處可以啟動第二輪防護。
但是趙将軍知道,地球沒有這個機會。
最可怕的不是實力莫測的他星系敵人,而恰恰是地球人自己。
他們面對的首先是一場内亂,在看似強大到難以戰勝的敵人面前,原本的中立派會惶惶不安倒向主和派,而主和派——很快會變成“和談”……不,是投降派。
無論是為了數十億人生命安全的大義型主和派,還是為了自己身家性命與榮華富貴的自私型主和派,此刻都有了足夠的理由,不惜一切地反撲争奪控制權。
甚至那些主戰人士,心裡未必就像他們表現得那麼笃定。
用電磁炮打散的整個地球人的信心,原本就一盤散沙的地球會因此更加專注于内耗。
碩果僅存的通訊設備上突然閃起了紅光,那是太空堡壘遭到評估為頂級的危險級别打擊時的示警。
趙将軍的警衛員忍不住驚叫:“太空導彈打擊!”
太空導彈是太空站的最常用打擊武器之一,并不稀奇,地球也有,甚至儲備量頗大,制導更加精确,反導彈系統算先進了。
但此刻太空中各國的大型太空堡壘上,竟然沒有一個部隊接到上級的明确命令,有些堡壘的軍艦甚至還沒來得及出港!
三個人聽着單向聯絡器裡傳來的嘈雜聲、喊叫聲、甚至指揮室内毫無風度的叫罵聲與槍聲……
這些高精尖的頂級太空戰艦,在第二波打擊面前,還不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它們在廣袤無情的宇宙中,甚至沒能發出一聲哀哀嚎叫。
與敵方一照面就損失慘重。
葉文林默然不語,他在所有人都惶惶然的時候,對整個戰局似乎漠不關心,隻是轉過頭緊緊地盯着通訊設備的角落,那裡顯示外圍宇宙的一些信息,企圖從中找到蔣靳的蛛絲馬迹。
他本人隻是個尖刀特種兵,眼下在過河卒的位置上,對整個戰局沒有任何作用,眼前的一切,他都隻能眼睜睜的看着……
輸定了,葉文林漠然地想,幹脆把慘烈的戰局抛到腦後。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下落不明的蔣隊長的情況。
人聰明過頭,有時候就容易缺少血氣。
趙将軍的警衛員的眼圈都急紅了,他大聲問:“将軍,我們怎麼辦?我們能做什麼?”
葉文林回過神來,轉頭看了趙老将軍一眼。
。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實現的方案,現在我們在全線崩潰之前,隻剩下一條路了,”趙老将軍說,“向前,集中火力,放棄一切防禦系統,反攻。”
葉文林眉尖一跳,立刻開口提醒:“将軍,我們執行的是偵緝任務,擅自出擊是公然抗命,何況以總部的混亂程度,我們中途可能随時會被召喚回去。”
趙佑軒沒理他,臉頰上的肌肉劇烈地一跳,舉起手來,警衛員立刻會意,遞過話筒。
“從現在開始,切斷和總部的一切聯系,偵緝任務取消,啟動全面進攻,全速前進!”
葉文林驚異地望着他的老上司。
“怎麼了,小子?忘了你的番号了?”趙佑軒溝壑叢生的臉上露出一個近乎兇狠的冷笑,“出鞘不見血的,那是切菜的刀。你難道沒聽說過那句古話,不知道什麼叫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麼?”
三十六架輕型偵緝艦在一聲令下後,可以屏蔽信号以達到隐形目的的艦頭立刻收縮,脫掉了最外層的屏蔽材料,露出裡面尖銳的流線型艦頭,尾部打開四系動力太空推動器,兩翼除了核導彈之外,卸下了一切負載,在空中迅速變隊,組成了一支尖刀的形狀。
它們像流星一樣從劃過,曲率驅動器後留下因空間扭曲而反折的宇宙射線。
終于,在最危急的關頭,英雄們帶着鐐铐,于太陽系外第一道防線處無所顧忌地亮了劍。
此時,驟然遇襲的地球上還是一團混亂。
在現場沒有确認的情況下,地勤處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去摸手機,準備叫救護車,這時,他們才發現,地面上的信号已經全斷了。
楊甯看起來有點狼狽,然而這個總是讓人覺得溫吞的年輕人卻并沒有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爆炸過後,他第一時間爬了起來,推開一個擋路的人,在總機前手動輸入了一連串的指令,檢查剩下的線路。
結果顯然并不樂觀。
傅落不知他聽不聽得見,反正她自己的聽力是完全沒有恢複,隻好用最大的音量沖着楊甯嚷嚷:“長官!地勤處的防護網一旦遇到以外,半小時之内還有第二層備用設備!”
楊甯看着她的狼狽模樣,從兜裡摸出一包紙巾遞給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把血迹擦幹淨。
“來不及。”
傅落隻看見楊甯搖了搖頭,完全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然而随即,楊甯似乎是猛地想起了什麼,伸手一推傅落:“跟我走。”
傅落隻能通過肢體動作弄明白了楊大校的意思,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