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了村,陳萱家就沒少了熱鬧,陳萱不耐煩應付,躲去了族長家,王春花和陳傳根則是樂在其中,每日在村裡與族人閑談,快活極了。
這幾日,又張羅着要把舊屋推了重建,起個氣派的院子,這個提議陳萱倒是不反對,這兒是陳氏族地,又接手了陳氏布坊,日後回來的日子不會少。
因着舊屋要重建,王春花和陳傳根又不願去别人家将就,就先回了縣裡。
莫三喜做了布坊的管事,也就和陳萱一樣留在了陳家村,陳萱請村裡人在布坊旁邊蓋幾間屋子,留一間給三喜住。
布坊坐落的位置屬于陳家村,買地皮很容易,這幾間小屋蓋得就很是寬敞。
望着布坊裡新起的幾間氣派屋子,坊裡衆人都明顯感覺到布坊真的不一樣了。
陳傳順就是其中一員。
他是布坊的老織工了,從十歲起,就在坊裡做學徒了,布坊易主的事,起初他很忐忑,
怕萱丫頭把布坊給折騰沒了,隻是不想短短幾日,布坊的變化可是說是把黃曆撕得粉碎,拿狗血重新寫了。
首先是坊裡包飯了。以前一日的午食,是讓家裡那口子做好了送來,吃的什麼那就是有多大的腳,穿多大的鞋了,反正陳傳順是家裡不富裕,年景不好的時候,碗裡的水都能照見人的影子。
現在那可不一樣了,隔壁的大廚房,每到飯點,飄出來的香味叫他總忍不住咽咽口水,還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同屋的織工聽見,那多丢人啊,隻是,眼神向周圍一撇,明顯看到一旁一起織布的陳家旺喉結一滾。
沒一會兒,又傳來“咕噜”一聲,大家都在理線,所以屋裡格外安靜,襯得這聲響分外明顯,陳傳順和同屋的織工不約而同地看向聲源處。
陳家木的臉瞬間爆紅,大家都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
陳傳順心中得意,他早在意識到自己餓了時,就借着織布的動作,用手肘抵着肚子,就怕發出聲音,木哥兒年紀小,可沒他們這些老人經驗足。
随着香味越來越濃,“砰——”廚娘敲了聲啰,意味着開飯的時辰到了。
就見一屋子織工迅速給線打好結,做上記号,方便下午從這兒繼續,就迅速走出房門,動作一點是也不拖泥帶水地往外走。
在去廚房之前要先去另一間屋子拿自己的碗,這間屋子裡全是一排排的小櫃子,長寬和手肘一緻,布坊的每一位工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櫃子,用來放自己的四人物品。
剛建的時候,陳傳順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現在可喜歡了,他的櫃子是最規整的,放着水壺、碗、以及一件外杉,這是一日裡天氣變化,将人凍壞了。
曾經坊裡沒放東西的地方,織工們要麼忍着燥熱一直穿上,要麼自己随便找個地,沒個保障。
陳傳順可寶貝他的櫃子了,每七日休沐前,都得自己用帕子擦擦,務必不讓櫃子沾染一絲灰塵,有人提出想跟他換個櫃子,他看一眼對方的櫃子,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對方的櫃子裡還有沒弄幹淨的油,如何能和他的櫃子比。
他熟練來到第三列櫃子第二排第四個櫃子前,看到下方用紅色的顔料标記的“叁貳肆”,确認是自己的櫃子才用鑰匙打開上面的小鎖,把自己的碗和水壺拿了出來。
碗和水壺都是坊裡發的,聽說每季隻各發一個,打碎了隻能自己用工錢買,陳傳順拿的動作就格外小心翼翼,下一季的,他想留着給家裡那口用,這樣下地時就可以自己帶水壺,不用自己回家喝了。
拿上碗和水壺,陳傳順就往廚房走去,或者應該叫“食堂”,這是莫管事的喊法,他們還沒習慣呢。
食堂裡已經有些人了,陳傳順從善如流的排隊,先去排米飯,食堂的飯可不像家裡,就是在上面立根筷子,也不會倒。
排完米飯,陳傳順就去排紅燒肉的隊伍,食堂每日一葷三素,想吃什麼自己去排隊打,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浪費,每日都有廚娘在門口檢查碗裡是否有剩。
若浪費次數多了,坊裡可是會辭人的,工人們一聽哪裡還敢浪費,這樣的好工是找破天也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