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英便想了個法子,隻要是從她手裡出去的東西,總得打個獨特的、屬于她的标記。
但她文化不高,複雜一點的也做不來。
于是思來想去,她便在紅布或者黃紙的右下角寫了一個小小的拼音字母“s”,代表她名字裡第一個字的拼音字母。
從沈白露懂事後,這項工作便被她接了過去。
小姑娘紮着可可愛愛的羊角辮,小手粉粉嫩嫩的,拿着一隻炭筆,将剪好的紅布放在桌子中央,認認真真地在右下角畫了一個“s”。
一塊、兩塊、三塊……
等湊足了十塊紅布,沈白露便将這布條紮成了一團,放在另一邊早已準備好的紅木箱裡。
就在小女孩認真畫“s”的同時,一點微不可見的金光從她的筆下流入那塊紅布的表面,暈入了深處,再也看不見了。
但後院裡隻有她們兩人,沈玉英正在低頭剪着一張大黃紙,也就沒看到這神奇的一幕。
沈玉英擡頭的時候,隻見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沈白露的身上。
她的睫毛長長翹翹的,像是兩把小扇子,被鍍上了一層金光,給人一種莫名神聖的感覺。
小女孩整個人都在朦胧的金色光影裡,一眼看去,恍惚間竟真好像天上下凡的小仙童似的,有種旁人不可亵渎的神明感。
但很快,小仙童擡起頭,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個蘋果,笑容明媚,臉頰上浮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那股未知的神聖感瞬間消散于無形,隻剩下可可愛愛、讓人忍不住歡喜的精緻。
沈玉英搖了搖頭,将腦海中的想法丢了出去,不由得失笑。
她真是神神叨叨的話語念多了,竟會産生這樣的錯覺。
其實呀,像沈玉英這種做神婆的,反而是最不信這種亂七八糟的,這些不過都是些封建迷信罷了。
她低着頭,繼續裁剪剩下的黃紙。
沈白露靈巧地從兒童專用座椅溜下來,抱着那一團疊好的紅布,蹬蹬蹬跑到沈玉英旁邊求誇獎。
“婆婆,你看我畫的好不好?”
紅布大概二三十厘米長,右下角有一個黑色的“s”,并不特别顯眼,隻有凝神細看才能發現。
沈白露還不會寫字,但是她态度端正,畫得仔細,那“s”标标準準、規規矩矩的,還透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
“白露真厲害!”沈玉英豎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地誇贊。
得了婆婆的誇獎,沈白露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
小女孩笑聲清脆,像銀鈴一般,在地上歡快地打了個滾兒,又朝着遠處去了。
沈玉英将全部的大紅布和大黃紙剪裁好,沈白露又在每塊小紅布和小黃紙的右下角畫了個“s”。
接下來,便是最艱難的畫符箓部分了。
紅布不用加工,隻需要疊放在箱子裡放好,随手在口袋裡一揣,需要的時候拿出來便可。
但黃紙卻不行,還得另外一張張地畫上特定的符文。
雙寨村到底隻是個小地方,沈仙姑這個名頭傳了好幾代,但會的也就那麼幾種。
到了沈玉英這裡,她畫的最多的就是平安符,其他的都很少涉及。
别看這好像隻是簡簡單單的鬼畫符,似乎每一張都有這兒那兒的差别。
但其實,鬼畫符也是很有門道的。
比如說,你要是畫個什麼桃花符驅邪符,人家用了一點效果都沒有,過來找你麻煩可怎麼辦?
但是,平安符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平安符是保平安的。
如果一直順順利利,自然就是平安符的功效;若是遇到了什麼意外受了傷,那也是平安符的功效。
說不準,原本會是什麼大傷,隻是被平安符擋了一道,于是隻是變成了小小的意外。
這一套一套的,沈玉英可是整得明明白白的。
都說熟能生巧,别的符箓先不說,這平安符沈玉英畫了得有成百上千張了,可謂是信手拈來。
從起筆、落筆到收筆,每一步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繪制的成品也是越來越有那個樣兒。
雖然不一定真有功效,但表面看起來卻是足夠唬人的。
沈玉英一邊畫着,一邊還有些走神。
真要說起來,也是奇了怪了,最近這兩年,平安符的銷量意外的好。
往年,偶爾還有幾起鬧事的,都是沈玉英花言巧語才糊弄了過去。
但最近,無論是誰拿到了平安符,都是一嘴的誇贊,說這平安符有效果。
要不是沈玉英知道自己沒動手腳,還以為是自己請的托兒呢,用現在的話說,時髦點,那叫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