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燃披着浴袍坐在客廳裡看劇本,這段劇情很簡單,陳成發現了初醒的報複計劃,他作為暗戀初醒的學生決定幫忙隐瞞,但另一方面他怕初醒深陷泥潭,所以在一個雨夜隻身攔住要去做最後一步的初醒,并在懇切的勸導中表白。
這算是陳成的高光時刻,修斯燃看看站在眼前的董一明,腦子裡卻是肖瑜的臉,倒不是突然想念前男友,隻是覺得就算是塞人也不能讓陳導傷心,至少要保證電影質量。
“劇本看了嗎?”修斯燃把手裡的本子往茶幾上一扔,目不轉睛地盯着董一明。
“看了。”董一明低着頭,補充道:“看了一半。”
“昨晚才把劇本給他。”楊軒在旁邊打圓場,“看了一半也不要緊,先講講你對陳成的理解。”
修斯燃剜了楊軒一眼,然後又盯着董一明,等着他講出隻言片語。
“我覺得他很勇敢。”董一明用極小的聲音說:“他愛上了他的老師,知道了老師的秘密,沒有選擇遠離而是選擇拯救,即使知道大概率會失敗也沒有選擇放棄,他能正視自己的愛并為此付出努力。”
這段評價像是高考語文卷上的評述題答案,不能說回答的不對,隻是沒有對角色的行為做出更準确的理解。演員一定是感性的,他們更擅長從沒有靈魂的劇本裡捕捉人物情緒,并以此幻想和延伸出更多情節。
“那如果有人評價他沖動呢?畢竟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搭上一切,甚至做好了同流合污的準備,這樣也能被誇贊嗎?”修斯燃單手撐着臉,下颌骨變得格外清晰,“你坐下來講,又不是讓你罰站來的。”
董一明向楊軒投去求助的目光,看到楊軒點了頭,他才規規矩矩地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大半個屁股都懸在空中,上半身如同靠在牆邊的菜闆一樣紋絲不動。
“這場戲。”修斯燃進入正題,他準确地翻到陳多要求的那一頁,“如果是你,你怎麼演?”
董一明湊過去看着A4紙上标黃的區域,這段戲他昨晚還沒看到,不過此時迫于修斯燃的壓力不敢說話,隻能一行一行地速讀。
外面天空晴朗,屋裡卻像要下一場暴雨,黑壓壓地雲讓人透不過氣。
“不着急,你先讀着。”楊軒站起來拍拍董一明的肩膀,然後回頭沖着修斯燃說:“剛才陳導讓人送來了謝先生的賀禮,你跟我上去看一看。”
修斯燃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到了二樓房間關了門,他才開口,“要是怕他受委屈趁早領回家,現在說不得,過兩天進組了那麼多雙眼睛盯着更受不了,到時候大少爺辭演,我看你怎麼辦。”
“那你就不能溫柔點,想當年你還這麼大的時候。”楊軒用手在自己腰間比劃,“不也是被人教着過來的?”
“我多大,他多大!”修斯燃本就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現在因為前男友的問題才不得不把董一明推出去,“肖瑜你也知道,雖然沒參加過大型電影項目,但這兩年在電視劇上口碑一直很好,去年還在國劇星拿了獎,董一明本身就是新人,要是再不肯吃點苦頭,到時候損失的是我的事業和屈總的臉面。”
空氣中彌漫着火藥味,楊軒原地轉了一圈,他對修斯燃一貫采用“老保姆”策略,眼看火氣已經沖到天靈蓋,趕緊調轉方向走到雕像旁邊,拿起一個小禮物盒,“陳導的禮物,你要不要先看看。”
修斯燃搖搖頭,他現在沒心情操心這些,“明天讓我爸自己拆吧。”
“他還送了一封信,一起帶給謝先生嗎?”楊軒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上面用堅硬的字體寫着“雲親啟”。
上一輩的事情修斯燃不關心,但家庭的和諧需要大家共同維護,他把信随手丢到旁邊的抽屜裡,“這個就算了。”
禮盒裡裝的不管是什麼都是金錢能滿足的東西,對他家來說不值一提,但那些代替感情的文字不一定是誰都能講明的,謝成雲平時就吐槽修顔對他不夠浪漫,情話從來不肯多說,這封信一出,他那位叱咤商界的老娘還不得把他和陳多一起撕了。
“行了,小孩子都有第一次,我看他也不是那種吊兒郎當的人,咱們稍微培訓下,隻要過了周一那一關,表演老師馬上到位,就不用咱們再操心了。”楊軒像撫摸貓咪一樣摸着修斯燃的肩膀,“你和董家孰輕孰重屈總還是分得清的,他現在就剩你這一棵搖錢樹了,不會虧待你。”
“您說話倒是夠直接的。”修斯燃重新系了浴袍,黑色的絲帶在側腰變成漂亮的蝴蝶結,“這兩天抓緊去問問,杜衡到底來不來做指導。”
“好。”楊軒聳肩,他以為修斯燃真的很在乎專業人士的意見,“副導演都開口了應該沒問題,如果有意外的話讓屈總和學校方面溝通下,大不了找相關專業的其他老師。”
“可是陳導說他最合适。”修斯燃心裡藏着小九九,語氣瞬間軟下來,“沒關系,如果導演那邊不行我親自去和他聊聊。”
“我知道你對這個項目很重視,但也别給自己太大壓力,年末有個大項目,是明年國慶的獻禮片,公司已經在接觸了,如果順利的話咱們要無縫進組。”楊軒的手搭上門把手,“過幾天别忘了去看看程潛,我有點擔心他,你也知道他那個人……”
修斯燃先一步拉開房門,“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