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學,偏僻昏暗的角落。
原本平靜的空氣如同遭受烈陽炙烤,形成翻滾的波浪,不一會,硬生生撕扯開一道手掌高的口子,得益于隐匿在夜色之中才沒被人發現。
裂縫逐漸擴大,從裡散發出一抹白光,似有什麼想要擠出來。當它出到一半時,光芒開始劇烈閃爍,像是在掙紮,又像是在積蓄力量沖破阻礙。
幾次嘗試無果後,竟幻化出兩條嬰幼兒般大小的手,緊緊扒住裂縫的邊緣,用力地向外拉扯。
咕咚,一顆白色光球從半空滾落到地上,頓時将整個角落照得宛若白晝。
幾秒後,光球甩了甩雙手,又分化出兩條小腿,爬起來拍掉沾到身上的灰土和落葉,掃視了一圈周圍陌生至極的環境,呆呆地愣在原地。
“這題為什麼畫輔助線構成三角形?”伴随着人聲,兩名剛下晚自習的男生朝這邊走了過來。
光球晃了一下身子,匆忙躲進花圃裡,利用灌木的枝葉掩蓋自身光芒。
“這不很明顯嘛,三角形具有穩定性啊。”一人賤兮兮笑說。
另一人翻了他個白眼,“去你丫的穩定性,跟我這題八竿子打不着。”
腳步聲漸遠,花圃裡的灌木動了動。光球将方才砸得微癟的身體擠成了具有穩定性的三角形,卻在瞥見又一名路人往這邊過來時馬上安靜下來。
青年穿着簡約的牛仔褲配T恤,身形颀長,利落的黑發自然垂落,遮蓋住一部分額尖,五官立挺,唇色卻很淺。
“喂?媽,什麼事?”一開口,嗓音清冷,帶有幾分疲倦:“剛剛在實驗室,手機開了靜音沒接到您的電話。”
溫婉的女音模糊地從手機中溢出:“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想問問你房子住得還習慣嗎?有問題的話就跟爸媽說,再給你換。”
途徑前面的花圃時,青年沒有任何預兆地停了下來,盯着面前平平無奇的灌木叢看了四五秒,總覺得有哪裡和平常不太一樣。
光球猝不及防對上那雙冰冷的黑眸,身軀一顫,趕忙又往旁邊揪了兩邊葉子遮蓋住雙眼。
“……房子沒問題,到學校也挺方便的,不用換。”青年說,轉過身後繼續往前走,似乎并未将方才感受到的異樣放在心上。
“那就好。”女人繼續問:“對了小翟,我給你寄的安神藥你收到了嗎?最近睡眠質量怎麼樣?”
“收到了。”
聞翟一邊回答她的問題,一邊掃臉出了校門,向着居民區的一棟單元樓走去。抵達家門口時,這通電話也挂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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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一直到聞翟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從灌木叢裡出來,為了防止身上的亮光引起路人注意,往地上一躺,滾滿了落葉,随後搖搖晃晃地飛了出去。
它尋着空氣裡靈魂的氣息,順利找到了對應樓棟和樓層,繞着轉一圈,見卧室的窗戶大開着通風,溜了進來,躲進衣櫃裡。
指紋密碼輸入正确,聞翟推開門在玄關處換好拖鞋,先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喝,接着進入卧室。
九月份,江城正是炎熱的時候,哪怕坐着不動,皮膚表面的毛孔也會一個勁地往外冒汗,等到起身,褲子早已粘在屁股上,濕黏黏的,很不舒服。
聞翟開好空調,習慣性到家後先洗個澡再去忙其餘事情。
他的手握上了櫃門,躲在裡面的光球察覺靠近,焦急得直跺腳,瞥見用衣架挂在最邊上的衣服,立刻順着袖口往裡鑽。
前半部分進入得很順利,卻由于三角形的體形,卡住了後半部分,兩條腿在外邊狂蹬都無濟于事。
一道推力施加在了木闆上,房間裡的燈光随着櫃門移動漸漸洩進來。光球馬上變出雙手,兩巴掌對着屁股扇去,幾乎卡着櫃門完全打開的最後半秒成功鑽進了衣服裡,自身亮光遮得嚴嚴實實。
聞翟沒有在衣櫃前停留太久,拿上睡衣和内褲去了浴室,十五分鐘完成所有洗漱出來,進入隔壁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整理完今天的實驗數據,給老師發了一份過去,耐心等待回複。
關閉電源,合上顯示屏,已是十一點。聞翟回到卧室,給手機連上充電線,熄了燈到床上躺下休息。
隔絕在窗外的空調外機轟隆隆地運轉着,窗内卻一室靜谧。光球在衣櫃裡多待了三個小時,确認外面的人已經睡着,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櫃門邊緣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