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準備照常回去吃飯和休息,就見上一秒還笑着跟他說“待會見”的曾雅雲蓦然變了臉色,流露出難以克制的厭惡。
“你過來幹什麼。”她的聲音同時冷了下來。
站在門口的男人走了進來,頭上戴着一副墨鏡,鏡片上有些刮痕,嘴邊叼着半截香煙,渾身透着股邪氣。
“原來你就在這裡上班啊。”男人吐出一口煙霧,劣質又嗆人的氣味迅速散開。
“虧我還以為你在哪個大公司上班呢,問遍你身邊的人都不肯告訴我,真是叫我好找。”
“是我讓他們别告訴你的。”曾雅雲冷漠且疏離地說:“今後少去打擾我身邊的人。”
男人啧了一聲,扔掉煙嘴,手肘壓上點單台:“咱倆也有段時間沒見了,請我喝杯奶茶不過分吧?”
煙嘴上的火星閃爍着猩紅光芒,像是地獄裡惡魔的眼睛。曾雅雲帶着餐飲工作人員應有的微笑,卻說:“本店僅招待正常顧客,我不想髒了手。”
男人面部肌肉一僵,似乎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曾雅雲對他的态度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前可是為了求他别分手,連每個月的工資都能拿出來一半給他。
曾雅雲卻無比慶幸自己擺脫戀愛腦,認清這個渣男的本質。
想她以前在外面辛苦打工,像供着一尊佛般供男人吃喝玩樂,生怕他有半點不高興,自己每個月在給他和家裡人轉完錢後,隻留五百塊錢生活費。
結果餘飛章這個王八蛋非但沒有絲毫感念,天天躺在家裡無所事事,還用她的錢去出軌其他女人。
那天是她親手捉的奸,被綠的事闆上釘釘,否則她也不會那麼快下定決心離開。
一個舔狗而已,是怎麼敢這樣跟他說話的?男人的目光掠過曾雅雲:“那他呢,也是店裡員工吧?叫他去做。”
“還是說你們不想繼續營業了?”他加重了語氣,任誰都不難聽出其中的威脅。
處在狀态外的江聽雨猝不及防被提及,有些不知所措。
曾雅雲知道男人是來找她要錢的,當初分手後她就拉黑了對方所有聯系方式,但餘飛章居然敢找人來騷擾和恐吓她。
報警根本沒用,因為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加之缺乏有力證據,害得她不得已換掉手機卡,離開原本生活的城市來到江城。
隻是沒想到都這樣了,對方還陰魂不散。
“聽雨,你先回去吧。”曾雅雲面對他時神色緩和許多:“這是我的事,我想自己處理。”
男人看出她的區别對待,心底不是滋味,說出來的話也更難聽:“之前有人說你又浪又騷,我還不信。今天倒是讓我開了眼,這才過去幾個月啊,就找好下家了。”
“難怪之前跟條狗一樣黏着我,原來真的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曾雅雲興許還會為了避免沖突而當做沒聽見,但餘飛章不行,他是最沒有資格來審判她的人!
男人還要往下挖苦,曾雅雲幾乎尖着嗓子打斷了他:“餘飛章!你他媽混賬!”
她和餘飛章是高中同學,高二相戀,曾像許多情侶一樣害羞地牽着手,走在晚霞包圍的操場上幻想未來,幻想他們能永遠在一起。
然而高考後,他們卻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餘飛章因為高三沉迷網絡遊戲,最終上了大專,而她則發揮如常,去了一所中等偏下的一本大學。
都說十個異地戀九個分手,曾雅雲曾堅信他們就是那十分之一。大學四年間,餘飛章不惜來回坐将近二十個小時的車,跨越多座城市陪她過節、慶生。
面對這份真摯的情誼,她将餘飛章寫進了自己的人生規劃之中,以為遇到真愛,全心全意對待,相信他們會越來越好。
但身處兩個世界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走到一起?
大三那年,餘飛章想要退學,她知道時非常震驚,勸說他不要沖動,哪怕是讀大專也能在今後有一番作為,社會上就有不少成功案例。
餘飛章卻态度堅決,說在學校學不到有用的東西,想早點掙錢,這樣好娶她回家。曾雅雲發現勸說無果,隻能選擇相信他。
也就是從餘飛章步入社會開始,一切都變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這一次是徹底結束了。”曾雅雲心累道,她厭倦了這種被吸血和單方面付出的感情。
有過初戀的青澀,有過年少的悸動,事到如今,隻剩下令人作嘔的糜爛。
從高中相戀至今,他們因或大或小的矛盾分開了無數次,但每次不出半個月就會複合,不痛不癢。
男人以為這次也是一樣,隻要自己認錯和哄哄就行了。
“雅雲,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上次真的是個意外,我喝多了,把她錯認成了你。”
“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也不忍心看到自己投入八年的感情走到盡頭吧?人都是會犯錯的,但你相信我,今後我一定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因為餘飛章這麼一鬧,沒人敢踏入店内,反倒是路邊站着不少看熱鬧的。
“你說得對,我确實難以接受自己耗費八年時間的感情最後輸得一塌糊塗。”曾雅雲的笑裡帶了苦澀和堅決。
“但我更不想和你這個爛人綁在一起!”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男人上前來拽她:“你跟我走,我們找地方再聊一下。”
曾雅雲躲開了他的觸碰:“沒什麼好聊的,你要是沒其他事就請立刻離開,别影響我們做生意。”
男人抓了個空,還想故技重施,卻被一旁的江聽雨瞧見,及時擋在了他和曾雅雲之間。
“請你離開。”江聽雨說。
男人本就處在氣急敗壞的邊緣,見狀,将矛頭轉向了江聽雨,冷嘲熱諷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小白臉,你才不肯跟我複合?”
“在他身下你很爽吧?連上班都要待在一起,沒有客人的時候他是不是就在後面艹你?”
這些年吵架,曾雅雲聽慣了他數落和貶低自己,卻不能容忍他牽連身邊的人,積壓多年的委屈和怨恨像顆炸彈,倒計時結束,砰地炸開。
“死渣男!”曾雅雲沖上去,所有憤怒化為力氣,對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腳,“隻有你這種破車才老想着換備胎!”
男人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竟真給她踹到了地上去,氣得鼻孔漲開:“曾雅雲,你别給臉不要臉!”
曾雅雲喘着粗氣哼笑:“對付你這種畜生還用不着臉。”
路人們舉着手機竊竊私語,餘飛章最看重面子了,曾雅雲本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卻低估了對方藏在骨子裡的瘋勁。
男人摸了摸口袋,面目猙獰地從地上起來,一秒沒有猶豫,直沖曾雅雲。
寒光閃過,帶出一串刺目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