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臾正想拒絕，林震也開口附和道：“對啊，梁小姐也一起吧，這段時間多虧你照顧小燊，一起來家裡吃個飯給我們個機會聊表謝意。”

甲方再三邀請，再拒絕就是不給面子，更何況餘光瞥見林嘉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梁臾剛準備說幾句場面話答應下來，卻聽身旁的霍雲栖道：“小燊剛出院，你們難得一家團聚，我先送小魚回去吧。”

還沒說出口的話卡在口中，梁臾一口氣差點噎住，霍雲栖這是在做什麼？把自己當成他溜走的借口了？還是說他今天就是為了生意上的事來找自己的，梁峋出差冷着他了，來這找突破口？

她是既不想攪和進霍家姐弟的較量也不想給親哥添麻煩，跟霍雲栖獨處還不如去林家應酬，正思索着怎麼開口破局，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閃過，林嘉燊倏地一下鑽上車，猛地一關車門，帶起一陣怒氣沖沖的風，像在梁臾身上扇了一下。

“诶，你這孩子——”林震臉上有些挂不住。

“沒事。”梁臾笑着向他表示沒關系，上前兩步敲敲車窗，車窗落下，露出林嘉燊黑成碳的側臉。

“我突然想起來上次傷人事件律師那邊有些進度沒給林少同步，不知道您能否給個面子......”

話還沒說完，車門砰地打開，差點拍她臉上，她忍着怒意，往後退了半步，眯着眼看車内的人。

“上車。”林嘉燊說。

“臭小子！誰教的你這樣？！”林震看不過眼，怒意上湧，眼見着就要沖上來揍兒子，霍蘊靈趕緊拉住。

梁臾回頭，表示沒關系，咬着牙道了聲“謝謝”上了車。剛一關上車門，隔絕車外的甲方和投資人，她就斂起笑意，倚着車窗閉目養神，連看都不看一眼林嘉燊。

車輛啟動，司機識趣地降下隔闆。

沒走多遠，梁臾就感覺手背傳來輕微的觸感，咚咚咚點了三下，像是在敲門。她挪了挪身子，沒理。

咚咚咚。又是三下，力道加重了些。她還是沒理。

“我錯了。”林嘉燊啞着聲道，“他們一來你就疏遠我，還一口一個林少。”

當然，更令他在意的是她居然吃了老男人剝的蝦！

梁臾依舊閉着眼不說話，正想縮回手，就被男人溫暖有力的大手捉住，捏在手心裡。

“我不該沖你發脾氣，以後我都改。”林嘉燊說着湊近了些，整個人死乞白賴就快挂在她身上了。

“松手，離我遠點。”梁臾斥道。

“太好了，你終于和我說話了。”斥責相比沉默算是緩和的迹象，林嘉燊受到了鼓舞，趁松手的空隙手指穿過她的指縫，轉為牢牢地十指相扣，腦袋搭在她的肩頭，蹭了蹭。

所謂得寸進尺。

“不要疏遠我。”林嘉燊喃喃，“這樣我會覺得你随時會扔掉我。”

這話聽起來有些祈求的意味，梁臾有些于心不忍。她心裡明白林嘉燊有多沒安全感，所以在不願意在沒厘清自己前傷害他，但感情比理智更誠實，一次又一次，她都沒有推開，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現在這副十指相扣的姿态了。

除了那些噩夢，梁臾最近醒着的時候已經很少想到霍雲軒了，反倒是總惦記着林嘉燊，他今天吃了什麼，傷口恢複得怎麼樣，在醫院有沒有悶得慌，會擔心他，也會因為他不時撒嬌而心跳錯了拍。就像今天這樣，察覺到他鬧脾氣，下意識就想哄。

她心裡的天平越來越失衡了。

“我甯願你直接罵我，說我剛才發瘋有病，都不想你不理我。”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我沒那麼聰明，不是總能猜中你的心思，猜不中的時候我就會亂想，你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什麼？”梁臾問，順勢回握住他的手。

“是不是後悔給我機會了，終于意識到我是挾恩圖報了。不過嘛......”他頓了頓，交握的手捏得更緊了些，“我也不完全算是自作多情是不是？”

“嗯。”梁臾點點頭。

林嘉燊立刻又湊近些，開心地将腦袋埋進她的鎖骨，“我就知道。”

她能感覺到他嘴唇傳來的溫熱氣息，緊貼在她的脖頸上，随着他的呼吸，癢意彌漫開來，渾身似乎被某種軟綿綿的感覺包圍，心跳不自覺地漏了幾拍。她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我的意思是你确實是挾恩圖報。”

剛才還張牙舞爪四處探尋的呼吸蓦地停住，林嘉燊像隻淋雨的小狗委屈巴巴地悶哼道：“其實還是很疼的。”

“現在還疼嗎？”梁臾覺得自己的玩笑有些過分了，那天如果不是他反應快，自己現在估計還躺病床上呢。

她轉回頭，垂眼心疼地隔着衣服撫摸他的傷疤，扭曲蜿蜒的疤像條小蛇一般盤在他的腰際，觸碰到的瞬間，林嘉燊忍不住輕輕縮了下身。

梁臾立刻縮回手，小心道：“我弄疼你了嗎？”

“沒有。”林嘉燊又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在長肉有些癢而已，你再多摸摸就不難受了。”

她順着他的手描摹着那道疤，每撫過一寸心疼就加深一分，就好像鈍鈍的刀子紮在心上，悶悶的疼。

現在這幅樣子，絕不是為了報恩。梁臾很清楚報恩該做什麼，就像梁峋最近做的，給林家喂了不少好項目，利益回饋可以辦成的事不需要投入感情。

“魚鱻鱻，我好想吻你。”他的聲音帶着蠱惑。

梁臾擡眼，剛好撞上他那雙勾人的丹鳳眼，眼底一團暗火在燃燒，熾熱的渴求小心翼翼地壓制着。

他的眼睛可真美啊，應該拒絕的，沒有理清楚告别過去前應該拒絕的，可是，這麼美麗的一雙眼睛，那團熾熱的火，吻上去應該很溫暖吧，梁臾不想拒絕了。

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清醒的沉淪，從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睛那一刻起，她就一步步陷進去了。

梁臾喉頭滾動，想說好，正在這時，車卻停了。

不行，這裡不合适。應該正式告别過去，給這段關系一個明确的開始。

她松開手，拉開彼此的距離，“我，我最近給你答複。”

“好吧。”林嘉燊聽起來有些失落，突然又湊上前，輕輕咬上她的耳垂，“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