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臾滿頭黑線地掀開被角,本想損他幾句,但看見他紅紅的眼眶和委屈巴巴皺起的鼻頭,心裡又泛起一陣酸酸的心疼,“眼睛沒事吧?”
“沒事。”他忽地笑開,趁機抱住她,“讓我抱抱就沒事。”繼續絮絮叨叨問她難不難受、餓不餓、渴不渴。
“不難受了,有點餓。”
後背的衣衫還沒幹透,她覺得自己應該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可賴在他的懷裡怎麼都不想動,枕在他的胸膛,腦袋拱了拱,幹燥結實的,還很香。
也不管他想不想聽,她自顧自地解釋:“樊棹又欠錢了,這次還把甯茜送給了要債的,甯茜打電話給我求助,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被救了,但其中一個嫌疑人跳樓了,看見他血肉模糊的屍體,沒忍住吐了,又淋了雨,所以發燒了。”
“對不起。”他将她摟得更緊,身體甚至有些發抖,不斷道歉,“我應該早點處理的,不該讓你經曆這些。”
“那個跳樓的嫌疑人,我認識。”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我一直很讨厭他,最讨厭他的時候甚至當面問過他怎麼不去死,可今天,他告訴了我地點,暗示我報警,最後卻真的死在了我面前......”
他替她擦拭眼淚:“真不公平,憑什麼要讓你見證這些?”
她忽地擡眼看着他,心中湧動某種奇妙的感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準确道出了她的感受。
“遇上渣男而陷入險境的人不是我,家道中落深陷囹圄最後跳樓的也不是我,我明明什麼事也沒有,隻是一個旁觀者,可我還是覺得這種見證很殘忍,想逃跑,我是不是太自私......”
“不是的。”他吻在她的眼角,“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沒有任何人能逼你做個聖人,他們的困境首先在于自己,做出選擇的也是他們自己。就像你告訴我的那樣,我首先是我自己,他們首先也是他們自己,你做不了他們的決定,反而将困境抛到你眼前的他們才是自私的。”
“可是我還是好難過,還是好想哭......”
“那就哭出來,魚鱻鱻,在我這裡你永遠可以表達情緒,想哭多久都可以。”他頓了頓,又覺得自己話說得太滿,“還是不要哭太久,我舍不得你哭得那麼難過。”
“切,剛才還說......”說着說着,淚水從她的眼眶溢出。
他們依偎着,她賴在他懷裡放聲痛哭,他輕輕拍着她的背,安靜地陪着,直到她哭累了,抱着衣服去洗澡。
“給你準備了新衣服。”他送她去浴室,“洗完澡吃點東西,我再陪你去警局,我可以提供樊棹的線索。”
哭過後她心裡舒坦了許多,滿心都是逮住這幫人渣的鬥志:“嗯,這次我不會放過他,不會再給他欺負甯茜的機會了。”
“沒問題。”他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梁大小姐出手一定能行。”
她剜了他一眼,拉上浴室門,警告道:“一會飯不好吃我連你一起送進去。”
“遵命。”
-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洗去了一天的濁氣,梁臾感覺一身輕松,換上林嘉燊準備的新衣服,品味不錯、尺碼合适,走出浴室時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林嘉燊?”她對這裡的布局不熟悉,摸索着往外走,邊走邊呼喚着他的名字。
“去哪了?不該立刻迎上來嘛?”她小聲嘟囔。
“焱火火?你在哪裡呀?”
穿過走廊,踩上樓梯,剛一轉身,她就看見幾個穿着制服的人在客廳,其中一位背影有些熟悉。
她趕緊小跑下樓,“陳隊,你們怎麼到這裡來找我了?”
陳隊回頭,看見她有些驚訝:“梁小姐,你怎麼也在這?”
“你們不是來找我的?”她下意識發問,這才看見另外兩位警官一左一右夾着林嘉燊,“你們這是......?”
“我們懷疑林嘉燊先生涉嫌參與甯茜小姐被綁架事件,請林先生回去配合調查。”
“什麼?不可能。”梁臾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嘉燊,他沖她搖搖頭。
“沒有證據我們是不會随便行動的。”陳隊揚起手指向門的方向,“請吧,林先生。”
梁臾趕緊追上去,“我和你們一起去。”
她想起洗澡前自己說的話,一語成谶,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