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武衛長沉着道,“你們幾個,随我進去,再去調遣營中一半兵力,守住皇宮,任何人不得進出!”
皇宮之内一片寂靜,二人帶着一隊精兵,匆匆趕向前去。武衛長長劍锵然出鞘,腳步飛快。邵歲頤看看周遭林中黑漆漆的一片,勉力趕上對方步伐。
長生殿外,一年輕侍衛來回踱步,見了邵歲頤前來,臉上一喜。
“殿下可算來了!我等差人去報殿下前來,卻不知為何遲遲無人回話……”
殿門被猛地推開,冷風瞬間吹徹殿内,榻前幾人猛然回頭。
邵歲頤大踏步走近,殿中其他人都還來不及阻攔,便抓住背對自己端藥那人肩膀,一把奪過,湯藥潑灑在手上一半,已經微涼。
對方猝不及防,落在邵歲頤眼中的表情竟有些驚恐。
“皇妹,這藥都涼了,你怎麼還端給母皇喝呢?”她陰沉沉看着對方,“多不盡心啊。”
“你……”邵延清回過神,用力掙開,“明知道藥涼得快,皇姐怎麼不知道要關門?”
“殿下……此藥是我等看着衆太醫一同診脈,當場熬制的……”身後的蔺向松開口,暗示藥沒問題。
“咳咳。”此時,皇帝仿佛知道了有人進門,咳嗽兩聲。
二人不再對峙,連忙看去。原本應當正值壯年的皇帝微微睜眼,口唇發白,看了二人一眼,又昏睡過去。
“再熱一碗藥送來,我來喂母皇喝藥。”邵歲頤一甩袖子,坐在榻旁。
邵歲頤冷眼監視着滿屋太醫診脈開方,聽着大宮女倉皇跪下說道:“天氣轉涼後,陛下就總是咳嗽,神思倦怠,以為是着涼,也喝着藥,誰知道今天到了酉時,天一黑,就突然……而且脈象古怪,太醫竟也拿不準病情……”
幾乎可以确定,就是遊戲設定裡的劇情殺。邵歲頤皺眉,宮女說近幾日有了一些不起眼的症狀,今晚才重病。但邵延清針對自己的布局絕對早于病發,難不成,她早知道皇帝此次不是小病?
幸好,幸好今夜有老臣在。否則,邵延清到底會不會趁機做出不臣不孝之事,還真的很難說。若是皇帝真的駕崩,就算自己沒有被認定為謀逆罪,在精心布局的邵延清面前,自己依然身處下風。
隻有讓皇帝康複,才能為自己掙紮出一條生路争取時間。
邵歲頤站在龍床前,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和無助。
如果讓她選,她一定會選擇平安一生就足夠,争儲奪權,她還沒有這個野心。可她怎麼忘了,古代的皇室奪嫡,那是充滿血光的。
如果身處男尊的古代,皇帝是種馬,皇子多者幾十個,甚至可能皇子都沒見過皇帝,自己作為其中一個,明哲保身做個隐形人,說不定也能富貴平安一生。
然而在大虞,每一個皇子都是母皇親自生養悉心教導的,自己又是大皇子,就算再不成器,也十分吸引目光。其他的競争對手,正把自己當成頭号敵人,容不得她退縮。既然已經被推到了這裡,不是勝,就是死。
身為皇子,錦衣玉食,當然比她在現代社會一個實習生的生活要好得多,但邵歲頤卻覺得自己頭上懸着一把名為奪嫡的達摩克裡斯之劍。
不知多少湯藥喝下去,皇帝的病情總算是穩定了下來,邵歲頤掃了一眼邵延清,緩緩吐出一口氣。
身後有人上前問候,邵歲頤轉身一看,竟是蔺向松。
今夜自己能逃脫三皇子的算計,這個人功不可沒,一面看顧皇帝,一面派人送信給自己,幾乎是救了自己的命。
不管因之前偶然聽到的事自己對對方有怎樣的印象,如今在這房間甚至是大虞朝廷,這個人都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邵歲頤面色緩和:“蔺大人請講。”
“三殿下方才已經去偏殿歇息了,殿下也忙了一夜,若是累了,可以少歇片刻,陛下病情已經穩定,這裡又有我們幾個老臣在,不會出什麼岔子。”
休息?現在哪裡有休息的時候。邵歲頤道了聲謝,走出了殿門。
武衛長就在殿外候着,見了邵歲頤出門,忙迎了上來。她已經不複夜間的冷臉無情,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亦是一身冷汗。
“殿下,守衛當真半分消息也沒有收到,老臣們進了宮,也沒想送信的宮女憑空消失了,隻以為消息已經遞了出來。可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得知陛下重病的?”
邵歲頤一臉疲憊:“我自有我的辦法。”
送信人必定是邵延清攔下了,便是用了今日偷偷放進宮中的那支兵。那麼放她們進宮的羽林軍守衛,便很需要徹查一番了。
“西角門的守衛……”邵歲頤問道。是武衛長抓捕了夏平,又帶自己進宮,就算守衛中有内奸,應該也和她沒有關系。
“審了,”對方歎氣,“是進了一些人,可那些人,有陛下的親筆手谕。”
什麼?邵歲頤立刻意識到,這是矯诏。
若是拿到那份僞造的手谕,反倒是對方會被自己按死在謀逆的罪名上!
邵歲頤瞬間一激靈:“有刺客藏在宮裡!即刻搜宮!”
武衛長緩緩搖了搖頭:“已經在搜了,可……”
陛下不醒,她下令搜宮,已經是擅作主張了,心理壓力非同一般,不敢大張旗鼓再多調遣人手。
邵歲頤深深呼吸幾次,壓下激動。左右皇宮已經被徹底包圍了,不怕人跑了,遲早會找到。陛下方才已經醒過,隻需要等她下一次醒來再請旨,大搜各個宮苑,務必要捉出那些人來。
半個時辰後,皇帝果然如預期再次醒轉。望了望搜索緩慢的羽林軍,邵歲頤皺緊了眉頭,沖武衛長點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