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邵歲頤好笑地問道。
“殿下如此睿智多謀,哪裡需要小的操心?我跟着來隻能望洋興歎,自慚形穢罷了。”
其實,邵歲頤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麼順利。她畢竟不是古人,接手這麼大的工程也實在是第一次,都是夙興夜寐考慮了許多遍才定下的策略,在實施之前,她其實并不知道這些會不會起效。
“你要是後悔,可晚了,”邵歲頤心情好,一邊等着工匠,一邊同她玩笑,“身契我已收下了,必不可能還給你,你這個人已經是我的了。若是覺得沒用,就學學端茶倒水去,也是一門手藝,皇子府總會需要的。”
孚奎低着頭,在看不到的角度眉頭一動,卻又不動聲色,笑道:“願為殿下,鞍前馬後。”
雖然命令了縣令明日開始招工,可谷前壯勞力不多,恐怕要等外面的人慢慢聽到消息回來,才能湊齊人手,怎麼說其實也得三五日才能着手開工。這是客觀因素,邵歲頤嘴上吓唬縣令,倒也沒有那麼嚴苛。
工部的人見多識廣,縣裡的工匠對地況了如指掌。邵歲頤對照着自己從書籍中學到的治河方略,一邊聽着官員和工匠商議,一邊做出決策,直到深夜。
邵歲頤向工匠大緻問了些問題。這事别人覺得枯燥,她卻覺得挺有意思,測量規劃,在哪裡深挖,在哪裡分流,做出了許多構思。
次日一大早,邵歲頤便帶着人親自去了決口處。
地面比自己之前剛來谷前的時候見到的那些更加貧瘠,沖毀的土地一眼望不到頭,幾乎全是淤泥和黃沙,落腳都尤嫌費勁。
侍衛勸邵歲頤不可再往前,馬走不了淤泥,蹄子容易下陷,拔不出來,邵歲頤隻好作罷,隻站在高處遠遠看着。
待回程途中,卻見遠遠一行人也騎着馬趕路,不似普通行人,看上去倒有一股氣質,也匆忙朝着城中趕。
邵歲頤慢下馬來仔細看,卻竟然正是司天監一行人。
出于禮貌,對方沒有說,邵歲頤也沒有去打探人家來到谷前是借着什麼公務的名頭。可是又要出城,似乎就太不安全了。
她駐足了一會,等對方過去,才帶着人緩緩從山頭上下來。
回了縣衙,與工匠又商議了一番,商議好幾個點位,邵歲頤吃着晚飯,才想起這件事來。
黃縣令如今是真的被逼得焦頭爛額,沒工夫陪着吃飯了,雖說下人還是盡可能地多安排,邵歲頤還是覺得有些冷清。
如今公務情況大好,她也心情愉悅,便喚過下人:“去請司天監的人過來一同用膳。”
也不知那邊的人是否吃過了,可大殿下有請,沒有因為自己已經吃了飯就拒絕的道理。
三個人行了個禮,入了席,邵歲頤又讓孚奎也坐了,這才像點樣子。
其他人吃得心不在焉,邵歲頤明白,但她也意不在此,吃得差不多,就開口:“之前沒來得及問,幾位大人此行到谷前來,是有什麼要務在身?”
領頭的連忙回道:“禀殿下,是監正大人派我等前來尋一位高人。”
“哦?竟有高人在谷前,可知道身份姓名?我也可幫着找找。”
“不知姓,隻知名中有一‘興’字,監正吩咐,此人位于谷前西北方,要我等仔細尋找。”
邵歲頤随便一聽,點點頭:“看來,又是大人從天象中得知的了?”
對方笑而不語,朝邵歲頤微行一禮算作默認。
這些玄學的事情上總有一些不能說出口之類的規矩,邵歲頤理解,也沒多說什麼。
在現代她自然是不信這些的,可這裡卻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畢竟宮變當晚,雖說是二人在高處看到了宮内的異動,可追究起最初,卻确實是來源于天象的提醒。其中是否有偶然,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追究得清楚的。
“好。那如今諸位可有眉目?”邵歲頤随意問道。
“這……”對方糾結起來,“最初,我等在城中的西北遍尋不得,今日又出了城,還是沒有音訊。這西北方的範圍實在是太廣。”
“這等問題,監正大人應當在一開始就知道才對,怎麼會隻說這個就派你們前來呢?”
對方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大人總有道理,我等參不透,隻顧聽大人吩咐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說不清的機緣,也是常事了。”
那倒也是,況且這事究竟是不是捏造的還是兩說呢。邵歲頤點點頭,不再追問,隻是說起了自己一開始在意的正題:“你們若是出城,怕有流民,也可從我這裡帶幾個侍衛。”
對方連忙起身道謝,邵歲頤瞥了裴識夜一眼,始終沒有說什麼話,也就不管了,起了身,衆人各自散了。
入夜,清淨的夜色中,邵歲頤的房門又被敲響。“進。”她聽到是孚奎,在門内答道。
孚奎進了屋,謹慎地掃了一眼,又連忙低下頭:“那煙柳……沒在殿下這裡?”
不說到這個人,邵歲頤差點就要忘了。煙柳在她這裡住了一宿,第二天她吩咐了一句讓孚奎安排下人帶着他,便将這事抛到腦後了。
“我又沒召他,怎麼會在我這裡,找不到了?”她皺起眉頭。
“對。安排照看他的下人來報,說從午間就沒見到他人了。”
邵歲頤倒不擔心這人會懷着什麼惡心思潛逃了。她既然敢讓人待着,就是知道偷不走什麼東西,房間裡沒有什麼機密,關緊的東西她都放在身上。
孚奎猜測:“會不會是回主人家去了?”
邵歲頤瞥了她一眼:“已經送我的人,誰敢收回去?他敢回去也沒有人敢要,去找!”
怎麼着,這樣的事情,又要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