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邵歲頤輕敲扶手,“死人不會開口說話,但凡事發生,必定有痕。一切事物,都與其它事物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牽一發而動全身。因此,有的人才為了除去某些痕迹,不得不除掉目擊者。”
“那會是……”姜潼皺起眉。
“烏興生趕赴京城,又帶着一幫死士潛入獵場,不會沒有靠山。極有可能,那戶人家,就是瞧見了對方與她接頭。想必,來接頭的人身份也不一般,若是被人說出相貌,我必定能認出,對方才不得不做出此舉。”
沉默片刻,姜潼點點頭:“真是無妄之災。那你第二次帶回來的人又是?”
“凡是發生,必定有痕,記得嗎?”邵歲頤深吸了口氣,“幕後那些人也不會想到,她們為了掩蓋痕迹,卻留下了新的痕迹。帶走一家幾口不是小事,夜裡傳來異動,雖然大多人不會察覺,但總有例外……那是個破落戶,原本想趁夜深出來幹點小偷小摸的勾當,卻恰巧躲在縫隙中,看到了事情發生的全貌。”
“真是天助殿下,”姜潼吐出一口氣來,“想必有了這個人,幕後之人便能被揪出了。”
“不好說,”邵歲頤卻揮揮手,“那人隻隐約見了打扮和相貌,一一比對過去,卻得好些時日。”
“接頭者是關鍵人物,可來滅口的這些卻隻是手下,那人雖然看到了這些人,但京中的打手死士不少,藏着的更多,如此說來,卻是大海撈針。”姜潼又皺起眉頭。
“是,好在還有别的法子。”邵歲頤吊胃口似的,炫耀道。
“什麼?”
“唔……要我告訴你,那你……”邵歲頤一挑眉,“方才是我親你,下次你得親我一下。”
話題突然輕輕巧巧地轉變,饒是姜潼反複幾次也臉皮厚了,被逗得有些哭笑不得:“……殿下。”
“好吧,也算是撒嬌了,”邵歲頤才不緊不慢說道,“我派了人在谷前替我調查,前日她來信告訴我,已經截獲了京中某人與知府往來的信件。”
“哦?如此,順藤摸瓜便也可知曉此次大局的幕後主使了,且知府的罪責,怕是再也難逃。主使是誰?”
“還沒有說,”邵歲頤理理衣衫,“不日她自己即将回京,到時,她會親自告訴我。”
姜潼點點頭:“如此,更穩妥些。”
“你可知道,我為何如此舒心了?”
“殿下領皇命查案,如今即将大成,自然高興。”
“還不止呢,”邵歲頤歪頭,“因為我仇怨即将得報。”
見對方不回話,邵歲頤轉過去看她,嘴角帶着笑意:“恐怕你不知道,我很記仇。”
“烏興生橫死當初,我雖然憤恨于不能從她口中再挖出東西,卻也痛快。她自己一意想殺我,雖然不知為何,但她該死。有人操縱她這條惡犬害我性命,待我找出來,必定也一個一個清算,百倍奉還。”
“本該如此。”
“不覺得我狠厲嗎?”
姜潼皺起眉:“殿下作此想再正常不過。天潢貴胄,豈能有一絲一毫不妥?”
邵歲頤便笑笑,兩人對視一眼。
“那麼現下,殿下便隻需等候手下的人歸京即可。若沒有其它事……”
“怎麼?”
姜潼一笑:“年關将至,殿下怕不是都快要忙忘了?”
邵歲頤恍然:“正是。”
“殿下,可多進宮走走,天寒地凍,陛下病過有些虛弱,該多關心些。如今查案進展,也該禀報。”
“好,都聽你的,果然是賢夫。”
夜深,二人話罷,便要相别。
走到廊下,姜潼卻似想起什麼來。
“……還有一事,殿下可要趁此機會争取一二?”
“你說?”
“殿下去谷前之前,我就同殿下說過,各地的舉人已經到了京中,祭拜文曲星,不日就将舉行典禮。殿下若是有意,不妨入宮時也提一句,相府這邊也會暗中相助。”
邵歲頤輕撫欄杆,望向庭院:“我沒忘記。你說過,主持此祭典,可以與舉子結識,增添助力。”
“是。”
“可如今的舉子少有寒門,多半各有師承,換句話說,已有派系,你們姜家門下已經旁支,想必是最多。”
姜潼沒有什麼好遮掩的:“這倒是。”
“有從師這樣的關系在,難不成我操辦一次祭典,見她們幾次面,她們就會轉投向我?”
姜潼沒想到邵歲頤會想到這一層,一怔。
雖說邵歲頤所說确實屬實,可自本朝以來,皇嗣們依舊想盡辦法争取可能存在的好苗子。無它,大家都想有純粹的屬于自己的勢力,哪怕是從權臣世家手中漏下的一星半點。
“那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有姜家,我就要擺爛了,”邵歲頤一笑,“就讓我歇這麼幾日吧,做個孝子,還有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