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的玉米排骨湯“咕嘟嘟”地翻滾着,漆宴用碟子淺嘗一口,感覺差了點味道,長臂一伸撈來食鹽小分量地分批加入。
戴雲空足足等了半分鐘都沒得到回應,氣惱地繞過島台站在漆宴身邊大喊道:“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我!不!幹!了!”
漆宴放下碟子,轉過頭睨了他一眼道:“不用那麼大聲,我沒有聾。”
“我不管,今天說什麼都沒用,我明天不去公司了。”戴雲空斬釘截鐵道。
“噢,你要提離職。”
漆宴嘗了口調整過的湯,鹹淡适中,剛剛好。
“理由呢?”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什麼理由?你别想诓我,離職不需要理由,隻需要告知,你别以為我不懂法啊。”戴雲空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沒想騙你,我也不是站在公司的立場上問你這個問題,而是站在你所謂單主的角度詢問一下理由。”漆宴不緊不慢道。
理由?說到這個戴雲空就憋了一肚子氣。
虧單主還好意思問理由,他知不知道這一整周過的都是什麼黑奴生活!
“沒什麼理由,就是不愛上班。”無奈他臉皮薄,說不出口。
漆宴似笑非笑地瞟了戴雲空一眼,這一周的付款短信都往他手機上發,用腳指頭都能猜到公司裡發生了什麼。但他懶得去幹涉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既然戴雲空一直沒有反抗,他就姑且當他沒意見。
隻是沒想到他解決問題的能力沒有,逃避問題的能力一流,純屬撞槍口上了。
“你最好有話直說,不要給我遮遮掩掩的,否則我有理由懷疑你是個沒有契約精神的人,這會影響我對我們合作關系的評估。如果我們的關系遇到點什麼問題,你也打算撂挑子跑路?”漆宴仰起頭,用咄咄逼人的語氣問道。
“你說誰沒有契約精神呢!”這口鍋戴雲空表示不背,他對這份委托的認真程度簡直要趕超他的學業了。
“我給你三十秒時間,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告訴我辭職的理由。”漆宴迅速接話,全程拿捏住話語權。
“說了沒有。”戴雲空抿了抿嘴唇,仍舊試圖掩飾。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漆宴臉上挂着涼薄的笑,一字一頓地倒數起來。
“你不能強迫我!”戴雲空不滿地控訴道。
“十五、十四……”漆宴的計數沒有停止,他的眼神如同尖刀一般銳利,直紮戴雲空的脊骨。
戴雲空的抗壓能力差得可憐,尤其是對方一強勢,他就秒慫。
就在漆宴的倒數進入三二一環節的時候,他終于癟着嘴小聲嘀咕道:“還不是你公司的好員工,一天天就知道搞職場霸淩……”
“哦?他們做什麼了。”漆宴挑眉問道。
“你說是讓我去公司實習,結果呢?他們每天不是指使我去買咖啡就是去拿外賣,倒垃圾的是我,拆快遞的是我,我還要替姓鄭的兒子打印試卷!真把我當日本人整呐?”一說到這個戴雲空就來氣,把這幾天受的委屈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噢。”漆宴還是一副淡漠的态度,他邊用長柄勺攪弄着湯鍋裡的玉米邊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拒絕?”
“拒!拒絕……?”戴雲空都聽笑了。
“你覺得這種情景下,我有什麼資格跟我的上級領導說:這事兒我不幹,愛誰幹誰幹!”他忿忿不平道。
“為什麼不能?買咖啡拿外賣,哪一件在你的工作職責内?”漆宴面無表情地問道。
“唔……”戴雲空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清澈大學生,不要得罪領導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我要是不聽他的,他帶頭排擠我怎麼辦?”他不服氣地反駁道。
“所以你照着他的話做,有過得多愉快嗎?”漆宴不鹹不淡地反問。
“……”戴雲空一時語塞。
“那如果他想方設法逼我走呢,與其這樣,還不如我自己辭職。”他不悅地咬着嘴唇說道。
“在我的公司裡,有人試圖繞過我辭退你。”漆宴冷笑一聲問道:“這是要造反?”
這話漆宴說得風輕雲淡,傳到戴雲空耳中就是另一個意思。
“你說得倒是輕巧,招聘的時候把這種品行低劣的人招進來,難道你這個老闆就一點責任沒有嗎!”他義憤填膺地問道。
“我的責任?”漆宴覺得這句話有點意思,揚了揚眉毛說道:“明天你去人資部找小翟,問她要個公司的合同模闆,我的責任都寫在裡面。”
“什麼意思?你手下的人搞職場霸淩,你竟然無動于衷?”戴雲空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公司招銷售考核的是業績,又不是和同事的關系,我還沒有無聊到去管這種閑事,更何況社會本來就是适者生存,你要是覺得不舒服,自己反抗咯。”漆宴聳肩說道。
“我在反抗啊!”戴雲空提高音量說道。
“我這不是在跟你表達我的意願嗎?我!不!幹!了!”他梗着脖子重複一遍。
“撲哧——”漆宴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真搞不懂你。”他歪過頭看着戴雲空,“你既然有膽子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為什麼不敢把脾氣發到欺負你的人身上?”
“這是因為……”戴雲空被問住了,他垂下頭,反思着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